“今天是你爹休沐的日子,他还是往外跑。你可知道为什么?”
韩北卿今天起床起晚了,时钟上的指针指到了九那个数字。
刚洗漱完,韩老太太拎着一个小食盒走了进来。脸色不大好看,显然对儿子整日不回家而不满。
“哦,造纸坊集市开了。爹爹大概过去转一转,体察一下民情吧。”韩北卿笑着从老太太手里接过食盒,一边低头喝粥一边宽慰祖母。
“我爹爹这么勤勉,县里的老百姓都在夸呢。我听着都很骄傲咧。”
韩老太脸色缓和了许多,但还是不满的撇撇嘴:“老百姓都夸他,可我不夸他。你爹那个人打小性子就轴,认准一件事八头牛都拽不回来。”
“去体察民情,带着我一起去,岂不是更好?我一个老婆子整日在家里看不见儿子,想着他休沐在家,娘们能说两句话。哼.....”
看来老太太这是寂寞了,得给她找点事儿打发时间。
韩北卿笑看着老太太:“您啊真是闲不住的人。那回头我跟大嫂说一声,让她把元宝儿交给你。就怕啊,老太太你嫌累,看不住那小家伙儿。”
说起重孙子元宝儿,韩老太就满是笑容:“看孩子有什么累的,我一点都不老,别说他一个重孙,就是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就是这孩子现在还在吃奶,你大嫂整日忙着做事不舍得把孩子交给我。”老太太眼珠子一转,看着韩北卿笑的一脸讨好:“都说造纸坊集市人多,我也想在那摆摊卖货。倒不是为了挣几个钱,实在是在家里呆着太难受了。”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老太太这是想要出门做小买卖啊。
韩北卿浅笑着摇了摇头:“老太太,您还是把这主意放肚子里吧。您是县丞的母亲,是老夫人了。哪有官眷出门做生意的,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还是县丞老爷的闺女,你可以,我怎么不行。”韩老太太一脸不高兴。
“我做生意也不会抛头露面,不是吩咐下边的人干活么。”韩北卿了解老太太这个性子,不给她找点事儿干,她肯定会偷偷出门,然后干出一个惊天大事儿来吓人。
“祖母,不如这样吧。”
韩北卿起身去了东隔间取了一本账册,放到了韩老太面前。
“这是咱们家里的账本,临近年关家里总得理账。我娘算盘打的确实不错,可她哪能安分守己的看顾家里。”
说到这里,韩北卿脸上露出一抹惆怅:“外头的事儿足够我筋疲力尽,实在是懒得管家里的这团污遭。我心里想着,仗着您老给我撑着家,就算二叔跟我娘斗法,那也没什么。”
韩老太眼神幽深起来,盯着韩北卿递过来的账本:“老婆子我只是个乡下人,不识字更不懂管家。以前家里人再多也都是我生的,吃喝拉撒那点子事儿我倒还能管。如今这府里这么多口子人,我想管但我实在是无能啊。”
正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承担管家责任,又看不惯那几个斗法,所以才想出去躲个清静。
“孙女儿哪能让您受累呢?只是如今家里不止一房人,大伯父一家子如今住在隔壁,除了吃在一起,平时也只是进府里走动。可是三房的两个哥哥呢?”
大房那边本来整日没什么事干,造纸坊集市一开,他们就忙的快飞起来了。
集市一开逛街的买东西的人就多了起来,韩北卿的酒楼还没开业,先弄了个摊位专门卖麻辣串。
蔬菜串,蘑菇串,鸡胗串,鸭肠串,猪肺串等等种类层出不穷。价格也不贵,荤的一文钱一串,素的两文钱三串。
这个小摊位,别看面积不大,可架不住食材新鲜价格便宜。周氏跟袁二娘婆媳二人忙的脚打后脑勺,大伯父在摊位后边忙着穿串,手都穿出残影了。
集市是从早开到晚,一家人更是早出晚归忙的不亦乐乎。韩北卿以方便做生意为理由,将这一家子安置在了隔壁胡同里那早已经准备好的小院子里。
大房搬走,更方便韩茂两口子在府里作威作福,明着暗着往自己家里拿东西。
王三娘一个人斗韩茂两口子,总是棋差一步。府里的下人们看着风向,竟慢慢的分成两派,斗得如火如荼。
韩老太看着干着急,却也知道这是韩北卿的计谋。想着将韩茂两口子胃口喂大,等着他们作茧自缚。也好拿住他们一家子的把柄,将他们撵出去的同时,给两个孙子解决了不小的麻烦。
韩北卿此时提起三房的两个堂兄,韩老太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他们俩又惹事儿了?”
韩老太都被这两个孙子搞怕了,一想到这两个孩子当初是怎么被韩茂拿捏的,韩老太心开始突突起来。
“惹事儿倒是没有,他们在镖局那边表现的很好。拳脚师傅说,两个哥哥很能吃苦,而且也很有天赋。确实是练家子的好手儿,只不过起步太晚,有些耽误了。”
韩家重文轻农,只有读书不好的孩子,没有习武的孩子。大房的二儿子韩绍文就属于读书没天赋,早早就寻了别的出路。学了个木匠手艺,一直在祁山那边给师傅效力。
在韩家人看来,韩二郎已经算是个废人了。只是没想到三房的两个儿子更不中用。
听说两个孙子没惹祸,韩老太面上一松。再听说他们俩在学武上有天赋,布满沟壑的老脸不由得沉了下来。
“哼!”
“两个哥哥如今也开始赚钱了,虽然不多但手头总是宽裕的。钱多了,总会有人惦记。万一被人哄着做了不好的事儿,那可就不好了。”
韩北卿低声提醒,韩老太却没有听懂话里的意思。满脑子都在想这两个孙子养废了这件事。
“他们手里那点钱,能做什么坏事儿?你如今做了生意,胆子却越发的小了。”
韩老太能想到的坏事,无非是吃喝女票贝者。且不说他们手里每个月的月例钱不多,就算是真的去贝者钱了,难道还能瞒的过做县丞的亲叔叔?
“我靠着卖北州橘子赚了很多钱,在整个怀宁县都不是秘密。韩嘉兴也去北州搞些橘子回来,倒是不敢在怀宁县跟我抢生意,盯上的是杨庄、范家堡。”
韩老太不解的看着韩北卿:“不是在说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堂哥,怎么又扯上韩嘉兴了?”
“韩嘉兴能有几个钱?韩茂在我府里捞的油水哪够做生意啊。所以他借着给府里采买结交商贾的机会,到处撺掇别人跟他入伙。”
所以呢?韩老太免得凝重。
“镖局里的镖师们各个威风凛凛,兜里有银子阔气的很。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比寻常商贾更有魄力。”
韩老太越听,脸色越发的难看。
“所以他就哄着两个堂兄做担保,想要拉着镖局里的人入伙做生意。七个镖师,每个人出三十两白银,红利为每个月两分。”
“三十两银子?还是每个人?他们也不怕韩嘉兴那小子跑了。”
韩老太大吃一惊,没想到韩嘉兴胆子如此大。
“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庙?”韩北卿冷笑一声:“我们都跑了,难不成我爹爹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