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祁越这般神色,金陵自知他这是全然不信,不由的自嘲般扯了扯唇角,“我这撒谎的本事,竟是这般不中用?”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见他不说话,她两手一摊,“只觉得不可能平白无故,跑人家后厨去毒老鼠不是?”
她又不会治病,方才诓他来着。
“十句话里只有一句是真话。”祁越瞥她一眼,转身就走。
金陵慢慢放下挽起的袖口,“有一句已经不错了,还挑挑拣拣作甚?”
祁越陡然转头,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这般瞧着我作甚?”她眉心紧蹙,兀自打量着自己,“我身上有什么脏兮兮的吗?难道我在厨房里,沾了脏东西?”
说着,她赶紧捻着帕子行至水桶边上,对着水面照着,轻轻擦着面颊。
“算了。”祁越抬步就走。
金陵直起腰,瞧着祁越离去的背影,兀自裹了裹后槽牙,“呵!”
十句话里只有一句是真话?
“不好意思,没说一句真话,都是骗人的。”她翻个白眼,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我若是真的能记住自己会做什么,还犯得着待在这儿?”
正因为什么都记不住了,才会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瞎溜达,要不然她早就走了,不至于困在这里,时刻担心着会有人潜入,又或者再来一次厮杀。
回到房间,金陵想了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得离开了?
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
对于周围的情况,也摸得七七八八。
除了后脑勺的伤,倒是没别的异样。
银子嘛……
这几日多多少少捞了一点,出远门是不够的,但如果只是离开礼州的话,带上点干粮和水,应该问题不大。
她也问过县衙里的衙役了,人家说了,金陵这个词儿……像极了金陵城。
金陵城?
那可是大昭的都城。
她想着,既然这个叫阿九的,给她取名叫金陵,必定是在金陵城遇见了她,想来是欺负她忘记了那些事,所以才会……
呵,她才不是那种会任人摆布的人。
此前温和,只是身子不适,尚未立足脚跟。
现如今身子康复了,只剩下后脑勺的包还没消退,其他的都没什么大碍,她还留这等死作甚?倒不如赶紧离开,去金陵城找一找真相。
当然,她也相信“无利不起早”这句话。
如果自己没有利用价值,那个阿九不会留着她……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一直以来都带着防范与戒备,仿佛她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呵,姑奶奶不伺候了!”身子好转了,还留着作甚?
今夜,肯定会闹哄哄的,是个好机会。
但是眼前这些情况加在一起,想要离开也没那么容易,闹起来容易误伤,不闹起来戒备森严,得掐准那么一点空档才行,这就比较考验一个人对时势的敏锐感。
在包裹里放了两套衣裳,其后是干粮和水,以及盘缠,别的倒也没什么,只要带走这些便罢了。
翻个身,她便躺在了床榻上,悠哉悠哉的闭上眼睛,不管天不管地,只管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旁人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仿佛是天生凉薄,那一点心思就跟结了冰一般,除了自己,便容不下旁人。
哦不,仿佛还有一人……
看她真的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夜色浓沉。
有窸窣声响起,李茉第一反应是蹿下了床,拔出了早就搁在手边的剑,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房门口,锐利的眸子快速掠过四周。
“夫人?”外头有衙役守着。
李茉转头低声问,“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衙役摇头。
李茉寻思着,莫不是自个想太多,太过疑神疑鬼了?
“没事!”李茉转身回房。
牧启方已经坐在了床边,“如何?”
“许是我有点紧张了。”李茉苦笑两声,“都这么久了,那些人应该也要放弃了吧?安宁镇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城内,府衙那边……”
府衙那边一直没动静,这才是真的让人费解之处。
为什么知府大人会无动于衷?
为什么知府衙门毫无反应呢?
是掺合其中?
还是摄于权势,而放弃了他们?
不管是哪一种,这都不是好事,尤其是现在,县衙里的人压根不敢离开衙门,生怕那些人知晓,安宁镇的幸存者已经上金陵城告御状去了。
这越级告状本就是忌讳,若不是祁越一力促成,谁敢轻易上金陵城?
“你说……”李茉犹豫着,“咱们这算不算是,孤掌难鸣啊?”
牧启方知道,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煎熬,让所有人都对这些事情分外敏感,甚至于一度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仿佛是被遗弃了一般,每个人的情绪都是分外低落的,毕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别担心。”牧启方抱了抱她,“我知道这日子提心吊胆的,让夫人很是紧张,等过了这件事,我便辞官罢!”
李茉愕然抬头,“辞官?”
“无事一身轻,不惹尘与埃。”牧启方无奈的笑笑,“好不好?”
李茉没吭声,她知道牧启方是个好官,奈何人微言轻,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这一身的抱负得不到施展,真真是怀才不遇……
“只要夫君平安喜乐,我什么都可以。”好半晌,李茉抬眸,笑盈盈的望着他。
十指紧扣,夫妻就该同甘共苦。
蓦地,李茉骤然抬头,快速将牧启方挡在身后,“别动。”
“好像有人?”牧启方没工夫傍身,却也能听到屋顶传来的,细碎的脚步声,可见对方来人不少,而且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这是要破釜沉舟了吗?
“赶尽杀绝?”李茉咬牙切齿,“欺人太甚!”
这可是县衙,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上门,真的没王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