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一片死寂。
沈唯卿面色青白,冷眼睨着赵靖带着一帮军士,将城中的大小朝臣,尤其是与赫连应不对付的文官,有些甚至已经垂垂老矣,一个个都押到了宫门前的空地上。
“卑鄙!”楚英咬牙切齿。
为首的,是丞相谢晦吾。
“别冲动。”沈唯卿提着染血的剑,胳膊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楚英握紧手中剑,众将士登时汇拢在他们身后,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诸位大人,被押解上来,明晃晃的刀剑,就在他们周围绕成一圈。
“卑鄙无耻!”百里元嘉站在墙头,气得险些跳脚,“赫连应,你想干什么?”
赫连应仰头望去,因着受了伤,面上略显惨白,已不似方才的胸有成竹,而是分外狼狈,“皇上,臣这是为了您着想,百里长安把持朝政,蛊惑人心,实在是罪该万死,只有她死了,大家才能活啊!”
“你放肆!”百里元嘉怒喝,“你谋逆造反,还口出狂言,真以为朕是傻子吗?马上把诸位大人放开,否则的话,朕、朕绝不饶你。”
赫连应笑了,百里长安也笑了。
孩子就是孩子,这种情况下,赫连应连诛九族都不怕,又岂会怕小皇帝?再多的空口白牙,抵不过脖颈的一把刀。
“百里元嘉,你不过是个失宠的皇子,如果不是百里长安,你连皇位在哪都摸不着。”赫连应已经撕破了脸,“这天下理该是隋王殿下的,尔等违背天道,理该承受天道之罚。”
百里长安又被逗笑了,“这个时候,又来跟我说天道?先帝在的时候,也没见着你赫连应,提什么天道不天道,现如今先帝才走了多久,尸骨未寒,你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也不怕先帝死不瞑目,夜半找你算账?”
“百里长安,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你与小皇帝之间,总归要有一人为诸位大人负责。”赫连应不温不火的说着,“长公主?皇上?你们……做个选择吧!”
沈唯卿切齿,“赫连应,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赫连应的刀子,登时架在了工部侍郎的脖颈上,“诸位大人的生死,掌握在长公主和皇上的手里。”
楚英呼吸急促,恨不得当下拧断赫连应的脖子,“你要逼死长公主和皇上?”
“我可没这么说。”赫连应冷笑,“只是想让两位做个选择而已,要这满朝文武,还是空壳子?长公主不是自诩,心系天下吗?那倒是……系一个让我看看?还是说,长公主也是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满嘴谎话,不过是为了哄骗世人。”
百里元嘉气急,“赫连应,你敢!”
“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的?”赫连应忽然手起刀落。
刹那间,朝臣惊呼。
谢晦吾别开头,紧了紧袖中手。
一旁的梁成舒咬着牙,连呼吸都跟着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那位工部侍郎一刀毙命,脖颈上血流如注,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血溅三尺,是所有人惊恐的所在。
此前,还有人心偏向国公府,虽然明面上不曾言语,但实际上也是有所向往的,如今什么梦幻都被打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色彩缤纷。
看吧!
人都是怕死的。
在死亡面前,什么都可以清醒。
包括,那一星半点的向往。
“这一刀下去,赫连应翻不了身了。”百里长安转头望着目瞪口呆的小皇帝,“嘉儿会是个好皇帝,对吗?”
百里元嘉整颗心都在颤抖,他一把拽住了百里长安的胳膊,“阿姐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不会不管我,不会不要我。”
“想什么呢?”百里长安冲他笑,“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说接你出冷宫,说扶你登基为帝,说不会抛下你……哪件事没有做到?”
唯有最后这件事,人有旦夕祸福,生老病死,终究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呀,也想活啊!
“阿姐不能骗我。”百里元嘉怕极了。
一旁的李青兰,面如死灰,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百里长安的亲昵,远胜过她这位生身之母,为什么呢?
“好!”百里长安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我若是就这样死在赫连应和隋王的手里,如何对得起先帝的谆谆教导?这等宵小腌臜之辈,没资格取我性命。”
百里元嘉连连点头,“那他们……”
“他们……会有个交代的。”百里长安深吸一口气,转头瞧着仍在下面叫嚣,已经连杀两位朝臣的赫连应,“你不就是要我死吗?赫连应,你确定我死了之后,这天下就归你们了吗?”
赫连应提着染血的刀,抬眸死死盯着,那高高在上的女子,“百里长安,只要你死,我就放过这些朝臣,如何?”
“长安,不要答应他。”沈唯卿疾呼,“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收起狼子野心,不会放过所有人的。长安,别信他!”
这话是一点都不错,但眼下已经不是百里长安一人的生死。
底下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