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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秀梅受辱(1 / 1)

余得水换了工种,休息时间充余了好多。每逢星期天,他会去河边钓鱼。日子倒也过得清闲。他钓了鱼,总会分一些给欧国强。余得水是电工。厂里谁家的灯灭了,电灯线路出了问题,都找他。欧国强也不例外。其他人叫他去家里换灯泡,维修线路,总是提防着他。怕他手脚不干净。有的,还故意在人不在家时,将钥匙交给他,让他单独去家里。待他开门一看,桌上放有钱。不多,几十块。余得水心里清楚,这是别人在试探他。干完活,归还钥匙的时候,他会说,你家钱忘收捡,放桌子上了。他心里同时会骂,狗眼看人低。欧国强不一样。他不在家,让余得水去家里干活时,会在茶几上放几个水果让余得水吃。余得水不会动茶几上的水果,干完活直接关门走人。第二天,欧国强会把水果拿到他上班的地方。水果不多,一两个梨子或者苹果。余得水不会独自享用。总是下了班带回家与秀梅一起分享。吃着水果二人会想到梦涛,然后说,涛儿在学校不知道过得好不好?秀梅自从来到厂里就没回过娘家了。梦涛考上重点高中,是喜事。她想回去报个喜。同时,也看一看年迈的父母。这两年,她倒是写过两封信回去。但写信无论如何都不如见面亲热。秀梅回到娘家,母亲正在生病。她若不回去,娘家正准备叫人来通知她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秀梅忍不住哭了。母亲也跟着哭。秀梅说,妈你别哭坏了身体。母亲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活不了几天了。秀梅说,妈,你别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母亲说,我好不了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临死前再看一眼梦涛。秀梅说,涛儿他考上了重点高中,去县城念书了。母亲说,梦涛真是出息了。秀梅说,他将来还会上大学。母亲接连说了几声好就闭上了眼睛。是的,母亲死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秀梅的母亲膝下有四个女儿。都结婚生子了。除了秀梅之外,其她三个生的都是女孩。所以,梦涛的外婆,只有梦涛一个外孙。她对梦涛打小就心疼得不得了。估计要不是听说梦涛考上了重点高中,她死的时候,恐怕连眼睛都闭不上。入葬那天,刚合上灵柩,秀梅就哭得昏死过去。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姐妹们正守着她。她说,想去看妈妈。姐妹们说,已经埋了,只剩个土堆了。秀梅说,土堆我也要去看。姐妹们说,明天吧,今天很晚了。秀梅说,现在就要去。秀梅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无奈之下,姐妹们只好陪着她来到母亲坟前。秀梅跪在坟头说,妈,女儿不孝,你入土时都不能陪在你身边。妈,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一定要保佑梦涛考上大学。妈,你是最疼梦涛的了。放了假,我带他来给你上香。余得水对丈母娘过逝的事一无所知。秀梅在娘家待了七天才回来。余得水还以为秀梅和姐妹们一起耍上瘾了。秀梅一进家门,余得水见她戴着孝,才知道出事了。他问秀梅,是谁?秀梅红着眼眶说,是妈妈。余得水说,为什么不通知我?秀梅说,太远了,你要工作。余得水说,工作丢了也该去。秀梅说,你去看一眼又能怎样?人死不能复生。余得水沉默了。往事涌上心头。余得水七岁死爹,十二岁死妈。是政府把他扶养长大。他下乡与秀梅结了婚,丈母娘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丈母娘对其他几个女婿都不待见。假如,四个女婿一起在丈母娘家吃饭。余得水的碗底肯定比其他三个要多点好吃的。为这事,余得水还专门说过丈母娘。让以后别这样了。怕引起家庭矛盾。可丈母娘说,她想怎样就怎样,这儿是她的家,不高兴的可以不来。余得水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呢。丈母娘说,一家人又怎样?有本事给我生个外孙出来。余得水让秀梅上床睡一会儿。秀梅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余得水盛上饭让秀梅吃。秀梅说,不想吃,余得水说,多少吃点。秀梅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余得水说,这事要不要写信告诉涛儿。秀梅说,不行,会影响他学习。余得水说,他迟早都会知道。秀梅说,瞒一天是一天。二人正准备熄灯睡觉,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余得水问,谁呀?是我,曾婆婆。有事吗?家里灯坏了,想让你去看看。我下班了,明天吧。不行哪,黑灯瞎火的,我一个老婆子,怪吓人的。余得水开了门,跟着曾婆婆走了。曾婆婆老伴走得早。几个儿女都安家各自住了。原本,几个儿女都想把曾婆婆接到一起住。只怪曾婆婆那张嘴空话太多了。所以,曾婆婆一直是一个人住。曾婆婆家。余得水让曾婆婆用手电筒照着他做事。这不,曾婆婆的空话又来了。余师傅,你家梦涛真有出息。考上大学才算出息。我不是说这个。那你说什么?我说的是他与毓红的事。他与毓红没事。不可能没事,我这个瞎老婆子都看岀来了。曾婆婆,话可不能乱说。灯亮了。余得水说,我回去了。曾婆婆说,我送送你。余得水说,不用了。余得水回到家,秀梅睡着了。他没叫醒秀梅。丈母娘的过逝,让秀梅太累了。余得水脱了衣服,轻轻地上床,睡下了。当晚,厂里发生了命案。职工医院值班医生张才英被杀害了。过程听起来有点玄乎。大概是晚十一点半钟,住医院楼上的职工下中班回宿舍,经过值班室时,听见里面好像有人在呻呤,也没在意,以为是有人在看病。没过多久,保卫科值班人员路过那儿,也听见了呻呤。于是乎,便将耳朵贴在窗口听。这一听就听出了异样。值班人员便去敲门。里面灯亮着,没人应。值班人员来到窗户,试图打开窗户看个究竟。这时,一个黑影用衣服蒙着头,从里面窜了出来。值班人员大吼几声,站住。黑影根本不听,径直跑了。值班人员知道出事了。便通知了保卫科长罗大奎。一起进值班室查看。只见张才英躺在地上,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一滩鲜血包围了张才英的头部。还有脑浆在慢慢地渗出。值班人员准备叫救护车,罗大奎蹲下看了看,摇摇头说,没用了,死了。刚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奸杀。因为,张才英三十出头。人长得好看。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来一验尸,才确定不是奸杀。案件被定性为抢劫杀人。被抢走的财物有,一条黄金项链和一块上海牌手表。出了人命案,整个厂都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了。很多人聚在一起议论是谁作的案。说到议论,又不得不提到曾婆婆了。她想,这事很有可能是余得水干的。余得水帮她修完灯离开,大概是晚十点。与张才英遇害时间相近。加上余得水家穷,完全有可能为财杀人。曾婆婆愈想愈觉得她的推理是对的。于是乎,她去保卫科说了自己的想法。保卫人员先找了秀梅。到了保卫科,还没问话,秀梅就哆嗦了。罗大奎说,李秀梅,今天我们问你的每一句话,你都必须老实回答。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秀梅说,我⋯我一定实话实说。罗大奎说,昨晚,余得水是几点回的家?秀梅说,不知道,他回来时我睡着了。罗大奎说,余得水带了什么东西回家?秀梅说,你们怀疑我们家得水杀了人?我们家得水不会干那种事。罗大奎说,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秀梅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让我说什么?就这样,余得水被当成犯罪嫌疑人,抓起来了。抓捕余得水的人有十几个。别着手枪。是刑警队的人。晚上,秀梅在保卫科还没回家。余得一个人无法入睡。抓捕人员叫开门后,一涌而上。余得水没作任何反抗,就被戴上了手铐。余得水被押进保卫科,秀梅才被放回了家。秀梅出保卫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欧国强家。她在欧国强面前哭得死去活来。她说,她不相信余得水会干杀人抢劫的事。欧国强说,我也不相信余师傅会干那种事,等事情弄清楚了,余师傅就会被放回来。秀梅说,我不放心,拜托你帮我打听打听。欧国强点了点头。余得水被铐在椅子上。你们为什么抓我?你心里清楚。我清楚个屁。就因这问话,余得水挨了顿好打。你还是老实交待,可以少吃点苦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交待个屁呀。余得水又挨了顿打。昨晚你上哪儿去了?帮曾婆婆弄电灯。几点回的家?具体时间不知道,大概十点钟。从曾婆婆家出来,你去了哪里?回家睡觉。雨点般的拳脚,再一次落在余得水身上。还不老实。我说的都是实话。欧国强来到罗大奎家。财务科长,是厂里的财神爷,罗大奎沏了开好茶,拿出包好烟盛情款待。欧国强开门见山说,罗科长,我来就是问问余师傅的事。罗大奎说,这事哪,我也不清楚,是刑警队负责。欧国强说,我相信那事不是余师傅干的。罗大奎说,欧科长啊,我知道你对余师傅一家好。但办案是讲究证据的。欧国强说,余师傅这人我了解。罗大奎说,实话告诉你吧,从作案时间和动机上推断,余师傅的嫌疑较大。欧国强说,你刚才不是说,凡事讲究证据吗?一个星后,案子告破。凶手是张才英的牌友。凶手已经被刑警押走了。但,余得水还没被放出来。那年月破案,被抓捕到的犯罪嫌疑人,受点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余得水之所以还没放回家,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没好。秀梅见刑警队的人都走了,案子也破了。可余得水还没回家,就去罗大奎家问究竟。罗大奎一个人在家。他让秀梅坐,还倒了开水给秀梅。秀梅哪有心情喝开水。她问,罗科长,我们家得水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罗大奎说,不知道。秀梅说,案子都破了,为什么不知道。罗大奎说,他阻挠办案。秀梅一下就慌了说,我们家得水是好人。罗大奎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罗大奎五十开外的人了。秀梅三十五六岁,看上去女人味还特别浓。盯着秀梅,罗大奎直吞口水。罗大奎说,想要放了余师傅也行,但是,我有个条件。从罗大奎的眼神中,秀梅已经读懂了一切。为了余得水,她只有豁出去了。秀梅说,只要得水能回家,我答应你。罗大奎见时机成熟,饿狼似的扑向秀梅。而秀梅呢,瘫在沙发上,任由罗大奎在自己身体上恣意妄为。晚上,余得水放出来了。他还没进家门就开始喊秀梅了。秀梅听见喊声开门将余得水迎进屋,借着灯光,秀梅仔细打量着自己的男人。不仅瘦了一圈,还鼻青脸肿的。当时秀梅眼泪就滚出来了。那群狗日的打你了?还用问吗?进去的人,都得挨打。疼吗?能不疼吗?不过出来了就好了。有的还关着呢?为什么关着?身上的伤没好,放出来了,怕影响不好。原来你是被关着养伤呀?不养伤还能怎样?我可是遵纪守法的人。你没阻挠办案?他们问什么我答什么,实事求是,我阻挠什么办案?秀梅一头栽到余得水的怀里,嚎啕大哭说,得水,我对不起你,罗大奎那个龟孙骗了我。余得水搂着秀梅,着急地问,他骗你什么了?秀梅挣脱余得水的怀抱,哭着说,得水我对不起你,让我死了吧。余得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然,无论秀梅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也不可能让秀梅去死。他再次将秀梅揽入怀中。别哭了,有什么事告诉我。罗大奎说你阻挠办案,让我依了他,他就把你弄出来。这种事,对一个男人来讲就是奇耻大辱。秀梅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余得水险些栽倒在地。余得水说,你,你是说,他,他把你……秀梅说,是,他不是人,他骗了我。余得水一掌将秀梅推开,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如此的肮脏。秀梅瘫在地上,只是哭。余得水脚杆一软,坐到了地上。他指着秀梅咬牙切齿说,你,你怎么就,就这么傻呢?秀梅说,我去派出所告他。余得水说,你还嫌这人丢得不够吗?秀梅沉默了。余得水也沉默了。他思前想后,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被冤枉关了几天,还挨了打不说,而今连老婆也赔进去了。他怒火中烧,冲到厨房,抓起菜刀说,老子去宰了那个龟孙子。秀梅没有阻拦。余得水提着菜刀,跑到前厂门,保卫值班人员见他面带杀气,又提着刀,便将他拦下,想问个究竟。没想到余得水一言不发。正巧,欧国强陪客户吃完饭,准备回家,见余得水坐在门卫室,便去问原由。见了欧国强,余得水竟然放声痛哭。欧国强将他带到办公室问,老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余得水说,罗大奎那个龟孙,老子要杀了他。欧国强说,你不能因为被关了几天,就要去杀了人家。罗科长也只是配合刑警队办案。欧国强让余得水抽支烟,消消气。余得水吸了两口,觉着没什么劲道。他是抽惯了叶子烟的人。他将烟灭掉。他有一肚子的苦水想告诉欧国强,可又不知如何启齿。余得水说,欧科长,这事你别管。欧国强说,看在你儿子梦涛的份上,有什么事,说给我听听。余得水忍不住内心的悲恸,再一次放声痛哭。他说,罗大奎那个龟孙,把秀梅给……那个了。欧国强说,这怎么可能。余得水说,千真万确呀。欧国强说,秀梅现在在哪儿?余得水说,在家。欧国强拉起余得水说,糟了,快回去。余得水同欧国强一道奔跑着回到家,家门紧闭。他叫了几声秀梅,没人答应。他用钥匙开门,门被反锁了。他只能抬腿将门踢开。屋里的一幕,差点让他晕死过去。秀梅上吊了。他和欧国强急忙将秀梅放下来,摸了摸心口,幸好还有心跳。欧国强说,还活着,快,快做人工呼吸。余得水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欧国强狠狠地搧了他一耳光说,快救人。余得水这才开始做人工呼吸。几分钟后,秀梅慢慢张开眼睛说,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没脸见人,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欧国强说,一个要去杀人,一个又要自杀,你们就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万一,你们一个去蹲大牢了,一个不明不白的死了,梦涛怎么办?是呀,梦涛怎么办?余得水说,难道这事就这样算了?欧国强说,不能算。余得水说,那怎么办?杀也杀不得,告也告不得。欧国强说,你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三天内,你千万别乱来。余得水说,行,我听你的。余得水知道,在这几千人的厂里,他真正能信得过的人,就只有欧国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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