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护院回到自己的屋子，跟在身边的亲信悄悄对他耳语道：“老大，咱们的人，已经备好了，要给公子治病吗？”
那刘护院闻言，思索良久道：“暂时不必了，我方才也回了老夫人，说那个鼻子，应该是对症下药的，待明日看看。但是你我看那场景，都该知道，少爷没事，应该就是中了点暑热的关系，让那婢子把脉，多半是为了向老夫人引荐她，坐实她在小院的位子，让咱们的人没办法插手。所以先不急，另外寻找机会。还有，我方才发现了一个有趣是事情，你替我去试探一下。”
那亲信便用心听着，按下不表。
那厢萧玉端了清淡软烂的粟米粥，让郭嘉吃了，郭嘉倒是安静，默默吃粥，也不多言。
因为他的舌头，确实很痛。
小固这个时候，端了那药来，放到案子旁边，药味很冲，那郭嘉皱眉，瞪了那小固一眼，小固开口说道：“公子，你的眼睛里有血丝，姑娘也说了你的脉搏洪大，所以你还是服药吧，我把药量降得很低，就当退退火。”
那郭嘉闻言，再瞪一眼那小固，小固却并不看郭嘉的眼神，而是侧头对萧玉说道：“姑娘，你不用怀疑自己，你的诊断，很准确，我房间里有很多医书本，公子的书房里，也有很多医书，我空了，会把那些书，都搬到公子的书房，你可以看一看。你看着公子喝药吧，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那小固说完，转身就走掉。
让萧玉惊讶又佩服。
因为他竟然完全看透了她的心思，还很善意地替她解决了方才的所有问题，现在还慷慨地给她指明学习的路，怎么看着那么低调地近乎不存在的一个人，却这么厉害能洞悉人心还精通医术的样子？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并不怕郭嘉，跟小刑的姿态，完全不同。
萧玉抬眼，看到郭嘉慢悠悠地吃着那粟米粥，还不时地瞪一眼那小固端来的药，就很听话地看着郭嘉，看了眼小刑，两人对了对眼神，都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守着他把药喝完。
“你们两个，是不是跟他一样，想造反啊？”郭嘉看他们二人的架势，忍住了舌头的疼痛，开口训道：“本公子为了让你们免于被打，咬破自己的舌头，你们两个，难道不知道感恩？我明明没事，脉搏那么奇怪，分明是因为担心你们，你们两个没良心的，竟然要跟那家伙一起灌我的药？”
萧玉闻言，笑得肩膀都有些抖，那小刑要矜持一些，但是一张脸上，也是笑得不成样子。
郭嘉见两人如此，表情无比地怨叹，吃完那粥，看着那药，只好皱眉喝下。
“满意了吧？满意了就赶紧滚！”郭嘉拂袖而起，往床榻上躺去。
“公子，我们可不能回去睡觉，我们要守着你，今夜必定不同寻常，万一那刘护院打着老夫人的名目，硬闯小院，看到你的房里，没有灯光，也没有半个仆人，即便不起疑，也要到老夫人那里，去告你的状。”小刑说道：“所以，萧玉在这里打个地铺，睡觉，我在这里守着吧！”
郭嘉闻言，也觉得小刑的安排合理，便不多言，安心躺下，但是却没有多少睡意，在海堂客至睡得比较久，又经发现自己心事，又回来经历这么一出闹剧，舌头又疼，这瞌睡要来，只怕还得好一会儿。
“我想问三件事情。”萧玉看着郭嘉，也看一眼小刑，开口说道。
小刑跟郭嘉闻言，都没有出口反驳。
虽然时机并不好，但是这形势似乎严峻，且明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所以至少有三件事情，她必须知道。
“问吧。”郭嘉开口说道。
只要不问他的意中人是谁，他都可以回答。
“老夫人，是不是糊涂了？”萧玉问的第一个问题。
因为郭嘉方才吐血，虽然事实上是郭嘉自己把舌头咬破的，但是那个情况，又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孙子，不是应该先请大夫吗？为何会因为那府尹大人的关系，竟然磨叽那么久？还让她这么个原本要被拖出去打死的婢女把脉，太不合理了。
“是，她糊涂了，对父亲的态度非常地冷酷疏远，特别是近几年。”郭嘉回答道——哎，舌头真痛啊！
“公子，我觉得，老夫人应该是生病了。我曾经见过一个老人，得病以后，容易忘事，渐渐不认识自己的子女，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容易发火，渐渐不想说话。”萧玉说道，其实她心里怀疑，那老夫人不合逻辑的反应，就是老年痴呆症，但是她又不能明确地说出来，只是说症状。
郭嘉侧头看了萧玉一眼，知道她说的，不能说完全对症，起码有一半以上，是对的。
“老夫人本来脾气就坏，加上夫人老爷的事情，脾气渐渐地变坏了，近几年更加地糊涂，常常动不动就使用家法，打下人。”小刑在旁边补充道。
看来是了，萧玉在心里默默地给了定论。
“第二个问题，那个刘护院，跟老夫人，是什么关系？”萧玉开口问道。
她发现，这个刘护院，在郭府的权力，不是普通的大。
按照她这个乱入的‘现代人’的想法，那刘护院看着，很像是老夫人的男宠。
“他是老夫人的爱人。”小刑也代为回答，答案让萧玉惊讶得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什么？”萧玉没想到竟然让她说中了，果然是男宠吗？哇靠，这汉代的女人，这么潮啊？
“原本公子怀疑，刘护院给老夫人使用了什么秘密的蛊药，控制了老夫人，让老夫人对他言听计从，还让他做郭府的护院，我们这些人，都要受到他的监视和管制，且进出，不合常理的话，都得他的允许。”小刑解说道：“后来，公子无意中发现，那刘护院穿着去世的老爷子年轻时候的衣衫，在老夫人面前舞剑，老夫人一脸的欣喜，赫然就是恋爱的模样，所以才确定的。”
萧玉无言，心里的震动，比那个刘护院是老夫人的私生子还大。
“第三个问题。”萧玉继续开口问道：“那刘护院，究竟是什么来路？”
这个问题，她此刻特别想知道。
虽然，方才她的心思，都在郭嘉的身上，但是她明确感到，那个刘护院不仅用自己的力量，左右着老夫人的决定和态度，还意图左右着别的事情，比如他拦住她，又替她说话，是什么目的？
是敌人，那么她要搞清楚敌人的等级和路数。
这是下围棋的时候，父亲告诉她的。
虽然只是取胜的术，而非道。
但是她觉得，她现在很需要。
想想，能随意开口就能动摇郭府的主宰，话语权和管制权都如此大，且心怀不轨，跟那老夫人一起，能将一个郭府的独孙子逼得咬破舌头来逃过一劫，便说明，即便是郭嘉，在面对自己的问题和她跟小刑他们这些下人的问题上，是没有多少退路的。
“他的来路，被隐匿了。”这次，是郭嘉开口的：“所有的消息，都不见了，谁也不认识他，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派出去的人，都打探不出任何的消息，所以他的身世，都是由他自己说。”
郭嘉说了这个开头，看了萧玉一眼，两人心意此刻倒是一致，因为萧玉的身世，也是如此。
难怪，郭嘉刚刚认识她的时候，问她是否有罪在身，是否是娼妓……
“我怀疑他是细作，跟府尹大人有关，暗伏在郭府的细作。”郭嘉说道：“这些年，被他逼得不敢跟别的财团门阀有任何过多的接触，因为怕他用郭府上下，来控制我的效力对象。上次袁绍的事情，也是临时出的状况，才能在他的眼皮底子下，溜出去，然后安然无恙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