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快睡吧。”正迷乱不知何去何从，萧玉的声音，从格子窗外传来。
郭嘉睁眼，看着格子窗外她的身影，心里一悸。
窗子是关着的，她能知道他没有睡着。
便如她每次敲门，他都是醒着的。
她到城外的一月里，那姚飞靥来敲门的时候，他常常是被她吵醒。
不是被敲门声，而是被脚步声。
然而，他只要睡着，不自己醒来，是听不见她的声音的。
她走路会很小心，很小心。
她不会武功，但是一直走路没有声音。
她的动作，曾经引起小刑的怀疑，说她走路很刻意地敛去了声响，是不是另有目的。
他便笑了回答：“不是。”
她只是，怕吵到他罢了。
或许，姚飞靥的喜欢，在她自己看来，是真的喜欢。
他那样对待姚飞靥，她是真的难过，所以才反应那么剧烈。
但是，他真的感觉不到，她的喜欢。
而萧玉，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习惯——刚开始没感觉，都习惯了后，才发觉他很喜欢。
喜欢她的小心，喜欢她做菜的样子，喜欢她看着他的样子，喜欢她刚烈的性子。
唯有如此，他才会那么讨厌女人的心境下，还能跟她结盟，相处。
除了他，只怕这世间，他再难喜欢别的女子。
“你进来罢！”郭嘉开口说道。
他是很想见她的。
即便暴风雨就要来临。
虽然不变应万变，但是小刑依旧派人出去，把那些人都盯着。
暴风雨会如何来，何时来，他心里完全没有底细。
格子窗外的身影移动，到了外室，然后到了内室。
郭嘉在她进来之前，忙把眼睛闭上了。
他想看见，所以不见。
他不敢看她，怕自己又情动起来，做出越礼的事情。
越礼他从来不介意，但是眼下的情况，他最好什么也别做。
尽管心里清楚，但是他方才，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知道她在担心他，便像个孩子一样，开口让她进来。
进来干嘛勒？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绝对不要像昨日那般，看到她，然后不能自持。
闭上眼睛，或许要好一些。
在大树上，他差点就亲了下去。
若是亲了，接下来，便要如何收场啊？
他连她的心意，都还不知道。
幸好，她眼里满是疑惑，提醒了他。
现在，他很怕自己睁开眼睛，从她的眼里看不到疑惑，看不到拒绝，那后果，将会很麻烦。
他自认不是古板保守的人，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尊重她。
在郭府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是对她越礼，她便更难生存。
而且，他的爱情，他希望，是他用时间和行动去倾述，而不是肢体接触。
萧玉进来，见郭嘉闭着眼睛，便也不打扰，静静地在床榻边，盘腿而坐。
他很烦躁，她能感觉到。
他的策略，很被动，很浪费人力，但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看来，是该主动出击的。
当然，她的视角，不是他的视角，她未必知道所有的事情，了解所有的情况。
所以，他的安排，她倒是没有直说自己的意见。
这是小刑让她练习的打坐，说是能去心魔。
练武第一段，便是要去心魔，否则练武容易生出邪念，乱了心智，还不如不练。
刚好，她最近的心魔，很重，重到她觉得自己已经生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推迟，她竟然这时候才像中学时候的女同学那般，对男人发花痴。
就像那些围在她的窗外，对着她那个她觉得并不帅的同桌猛看。
那时候所有的不理解，所有骂那同桌的话，现在都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就像那些女生一样，很小心地经过他的格子窗，听到郭嘉翻身的动静，忍不住开口。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让他安心。
但这分明是打扰。
她心里抱歉，但是却不能自持。
没想郭嘉开口，让她进去。
她是有些踌躇的。
但是她还是像个花痴一样地高兴地走了进去。
那姚家小姐昨晚的话，还在她的耳边。
她应该避讳的。
不是怕别人误会，而是怕郭嘉误会，因为姚家小姐喜欢他，他便处处躲着她。
万一，他也处处躲着她……就像那日，从酸枣大营出来，让她滚蛋一样……
思及此，她心里有些酸涩。
这是什么味道勒？
她细细地品味，觉得就像青梅的味道。
可惜，他不是小时候认识她，也不会骑竹马来。
反反复复，柔肠百结。
最终她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到了内室。
从那日，小固的母亲问她，是否喜欢郭嘉开始，她便跑到他面前，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他，她现在都搞不懂，她当时是要干嘛。
如果他开口问她：你要干嘛？
她可能会回答：我想弄清楚，我是不是喜欢你。
但是他终究没有开口，最后只让她去洗澡。
内室，有郭嘉身上的味道，让她鼻端的青梅味道，又浓烈了些，仿佛青梅入酒，让她的脑子，又有些迷迷的。
为了自己的情绪不溢出来，终究会忍不住开口询问个究竟，给他再添厌烦，她忙努力在心里复诵那心经。
眼观鼻，鼻观心，认真打坐，让呼吸匀称，听在郭嘉耳朵里，竟真如催眠的钟鼓声一样，让他很快便入定，他脑子里纷乱的画面和怪异的声音一下子不见了，然后睡了过去。
待他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还是被饭菜的香气给‘吵’醒的。
“公子，醒了啊？吃饭吧，萧玉为你准备了好多饭菜。”小刑见郭嘉睁开了眼睛，忙上前说道。
他竟然睡到她出去小刑进来都没知觉，这可是多年未见的事情。
忙翻身起来，看着小刑的脸上，有安心的笑容。
因为终于睡着了，他的脑子突然清晰了好多，也不多废话，开始吃饭。
萧玉进来伺候，他也只微微顿了顿，便继续吃饭，一切如常。
饭毕，他迅速去了趟母亲那里，跟母亲大约说了下那姚家小姐姚飞靥的情况，然后便匆匆出来。
带着萧玉，到海堂客至去。
找那个舞姬。
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人。
说是已经多日不见。
郭嘉走在那人来人往的小巷子里，突然对身旁的萧玉说道：“我们太被动了，回去吧，重新安排！”
他话说罢，萧玉一下子便笑了，让他的心里又是一悸。
他这个毛病，在她面前，何时才能消失啊？
难道，所有的男子，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微笑，便是这同样的心境？
这会意乱情迷，会打断思路。
“你看着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郭嘉一面心悸，但是脑子还是能正常运转：“怎么，我的计划，你是不是一直都不赞成啊？”
萧玉闻言，有些赧然，只回答道：“公子，其实，那位姚家小姐，并不是你目前首要对付的人。你只要不成亲，她便不会有太大的动作复仇的，而对于我的误会，你大可以演一出戏，便能解这燃眉之急。”
“演戏？”郭嘉睨了她一眼，然后凉凉地反问：“你是说，又像第一次去她家那样，对你又骂又打的，让她以为，我是讨厌你的，并不是喜欢你，对吧？”
“当日，你也只是训斥，并没有又打又骂。”萧玉替他解释，觉得他的反应，怪怪的，但是倒也说中了她的意思：“你可以在府里，做给别人看，然后让人把话，传到她的耳朵里。这是传言，她若是信，便是她自己的事情，也跟公子负她与否，没有关系。”
郭嘉瞪了她一眼，没有搭话，继续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