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叹息一声,转动那竹扇,除去些许暑气。
仓库很热,药味重,重到她自己住了几日,出了门去,竟觉得外面的空气好不同。
虽然热,但是仓库是存放各种药材的地方,虽然地势稍微高一些,但是却也不敢像在郭嘉的小院一样,在外面浇水,以降低暑热……
想到郭嘉,萧玉心里,更是不痛快,看着手里的竹扇发呆了几秒,觉得自己真实啰嗦,不仅向着那竹扇吹了一口气。
从郭嘉那里出来,一来是觉得不好再相处,二来是自己确实给他惹来太多的麻烦。
当日叶少医看着病怏怏的她,叹口气道:“你这是在作践自己勒?还是以死谢罪?”
她没有说话,无声地看着那把竹扇。
为了买竹扇,他们俩起了冲突。
一天之内,他们出了三次状况……
就算是普通的情侣,没有时空的错乱,没有身份的卑贱,都是不正常的吧?
她确实看过,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情,爱得死去活来,有曾经沧海难为水,有金风玉露,有朝朝暮暮……
但是,就像郭嘉说的,她还是个孩子,活在过去,从父母那里见识到的爱情的状态,她只能接受那种爱情的样子——平凡,平淡,信任,不渝。
他不平凡,他的日子没有一天是平淡的,不知道爱情是否能不渝,但是他不信任她。
今日她还见到了那位老板的妻子……
但是,他却那位老板对她的态度,是对她有企图……
拜托,他自己不是觉得,她萧玉长得很难看吗?
干嘛那个样子啊?
他拿出那本该死的《五蠹》给她的时候,她就想发火了。
还不让她吃饭,要念完才能吃……
到了辛评那里,她做饭回来,辛评看她的眼神,变得太多,然后百般为难她……
她虽然脑子笨,但是也肯定知道,他跟辛评抱怨了她,很可能就是抱怨她不肯念书的事情……
当时念着辛评要离开阳翟,情况特殊,便算了。
结果到了竹器店里,他就那个死样子……
亏她前一晚,还特意为他烤了鱼喂他——鱼肉能缓解压力,不是吗?
而且他拉着她走出大街的力道,让她很冷静地就想到了决裂。
他们如此不同,在一起,太耗费彼此的精力。
若要让他满意,她得完全把自己打碎,按照他的要求重铸自己。
若要让她满意,他得放下自己所有的对她的要求——这也是把他打碎。
如此,何必折磨彼此?
所以她负气骑着白马出了城门。
当时,确实要登记。
但是到了她的时候,她有些心慌。‘
因为这匹白马,应该很多见过的人,都知道是郭嘉的白马。
她若贸然走了,是不是有偷马的嫌疑?
结果,她战战兢兢地到了那里,还没签到,就看到薛如妫在门口跟她挥手,然后她便走了过去。
那守卫的见是薛家小姐,郭家的夫人认识的人,打扮又是下人,以为牵着白马,是为那薛如妫办事,就忽略未登记。
到了郭嘉他们找上门来,他们都只记得那薛如妫,哪里能记得平凡下人萧玉勒?
连着那么显眼的白马,也一并给忽略了。
“你从那边走过来,是去了南街吗?”薛如妫高傲地问萧玉,看了眼那白马,知道是那郭嘉的。
“是。”萧玉回答道,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脱身。
“我要去城外的小院一趟,你这白马,能借我一用吗?”薛如妫心里想:我先前是刁难了你跟你那主子,但是起码,你们得了三年免房租的实惠,不是吗?今日借个马,你不能那么小气吧?
“夫人,抱歉,我有急用。”萧玉立刻拒绝了,她也不用抬头看那薛如妫脸上的表情,便躬身行礼,转身便上了马,看了下路,就找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到了河边,下了水,白马淌水,上岸,她生起一堆火,让白马跟自己把身子烘干。
再给白马寻了些草料,心里作着下面的打算。
玉佩,还没有还给郭嘉。
待她往前走,找到一个能安身的地方,便自己搭草棚住下来,然后种些她看着眼熟的谷物和蔬菜,弄些野果,能把自己喂饱之余,再拿去卖,换些钱财来。
也不知多久能周转开来,但是只要她像个农夫一样,能有一方住处,一方田地,她就再骑着白马,回到阳翟,把他的马和玉佩,都还给他。
想得倒是很美好,但是没想到刚刚把衣服烘干,郭嘉跟那要杀她的家伙,就追到了跟前来。
她自然不肯回去,郭嘉让那家伙回去,到了火堆前,两人从沉默了一下,都还没有开口,就听见一声流星锤,破空而来,把火堆砸熄了。
按照她的听力,自然是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的声响,但是郭嘉似乎也没有发现。
难道说,这在海堂客至碰到的两人,是一早便在这里埋伏好的吗?
还是说,他们本来就在这里,是她跟郭嘉两人,闯入了他们的地盘?
关于这一点,她还来不及问郭嘉,她便病倒了。
发高烧,然后心里想到郭嘉,便觉得不能再在小院呆下去了。
所以,她不是在作践自已,也不是在以死谢罪。
她只是突然病了,又失恋。
“你想怎么样啊?”叶少医见她呆呆的样子,非常无奈地叹口气。
萧玉呆了一会儿,看着叶少医,那双眼眸,无声地说了她所有的心情。
叶少医皱了皱没,开口软软地抱怨道:“是不是我不同意帮忙,你就又会像那日在城墙上一样,想也不想地跳下去?”
萧玉闻言,也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叶少医,没有反对。
叶少医苦恼地闭上了双眼,想了一会儿,然后瞪着那病怏怏的萧玉说道:“我可以带你走,也可以暂时,收留你,但是,到了我那里,都要听我的,不能像在小院这里一样胡来,如果你做不到,就自己走人,同意吗?”
萧玉闻言,立刻点头。
叶少医见自己完全说中她的要求,心里不免晦气,便起身,往外去寻了郭嘉。
萧玉哪里知道,当叶少医开口的瞬间,郭嘉的眼里,是有杀气的。
这杀气让叶少医都想往后退。
但是,好在那杀气很快就消失了,代之是无奈和痛楚。
那郭嘉,把萧玉这丫头,放的太重,所以……
哎,可惜,无论多少的深情,对方读不懂,就无济于事,不是吗?
所以叶少医虽然充当了棒打鸳鸯的棒子,但是却也充当了媒婆,日日给两人带来互相的消息。
但是,两月过去了,两人都完全没有要后悔的举动……
哎!
真是……
叶少医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两个让人操心不完的家伙,一面想:小刑这小子,放的猫倒是厉害,竟然真的把那对男女给吓到了……
萧玉睡仓库,他们都很过意不去。
要不,明日,他委屈自己,跟那个小刑一起睡觉算了,让萧玉睡他的床,也少受些苦。
萧玉想着那日之事,迷迷糊糊地睡了。
郭嘉听到所有人都安睡了,除了那个被猫吓得不轻还有些神经质的杜青梅,也便放心了,就靠着萧玉那屋檐的椽子,调息内息,进入睡眠但是清醒的状态。
待天微微亮,萧玉翻身,看了外面的天色开始,郭嘉便如白鹤一样,从那屋檐下飞了出来,身上的夜行衣,早便脱了下来,藏在腰间。
几下就跃出了医馆,到了大街上,趁着没人,装作早早出门的样子,往郭图家走去。
他的动作,十分利落,毫无破绽,甚至,连耳朵听力非常厉害的小刑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但是,他的背后,却有两个人看着他的背影,那俩个人,正是玄武和凉茶公萧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