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那人瞪着大眼珠子，很想说‘废话’，但是话到嘴边，却生生地把那个‘话’字给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立刻恭敬很多。
虽然，郭嘉不在南街这一带混，很多平民，自然不认得他。
但是在官府做事的，都是贵族子弟。
这收税的地方，是个肥差，所以即便是个守门的，也可以对普通的商人颐指气使，任意规定交税的时间。
但是，就因为他也是个小小的贵族，所以自然是认得郭嘉的。
且，郭嘉的母亲，每年给的税款，是所有阳翟税款的一半，郭嘉在他们的眼里，就是财神爷。
于是，态度陡转，脸上立刻是客气的笑容，也完全不提刚才的事情，向郭嘉行礼道：“郭公子，您来这里干嘛？我马上去跟大人说一声……”
“不了，不了！”小刑翻着白眼接话道：“我们公子不是来见你们大人的，他陪我们去买菜，只是路过这里，你不用通报，且歇着去吧！”
哇靠，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官场的人啊，个个跟人精似得。
知道公子得罪不起，方才对他们那般高高的姿态立刻换成了哈巴狗一样，也不怕自己错乱。
“啊？买菜？……”那人反应有些呆滞，郭嘉一行人已经从他面前走过。
“我没听错吧？郭公子陪着那个卖粥的去买菜？”那人对他的同伴说道。
“没听错。”他的同伴回答道。
“那……现在怎么办啊？”他有些慌，因为他之前，待萧玉他们，实在不好。
“快进去，跟大人说一下，日后那个粥店的税，都给免了吧！为了那么一点点买粥的税钱，得罪了每年上交的巨额税款的郭家，实在不值得。”他的同伴倒是想得很通透。
“啊，是是是，你说的对！”他忙往里面跑去。
“公子，你也看到了吧，他们每次看见我们买菜，来回都要刁难，说是我们生意好，买这么多的菜，所以要日日来交税。”小刑还在跟郭嘉抱怨：“哎，早就想来求公子出面了，可是……”
可是，他不敢惹萧玉啊！
“你等下空了，去郭府，拿夫人的印，给你们的税单盖上一个印章，拿去给他们看了，今后的税务，我在郭府的税款上，一起就给你们交了。”郭嘉说道。
“哦？谢谢公子，这就太方便了！”小刑非常开心地道谢，但是突然想起，萧玉的态度，便扭头，看这着旁边的萧玉，弱弱地问道：“萧玉，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看路。”萧玉不冷不热地提醒小刑，看着路，因为他们经过了税务的大院子，已经正式来到了集市上，人多纷杂，两边都是摊贩，中间行人拥堵。
他们若是私下买菜，是不用经过这里的，但是税务的规定了，他们这种商贩，是必须走这条路的。
那些税务的人很精明，若是派人到店里去查收入，那店老板大多数都是作假，收上来的税款，也就那么一点点。
而商贩若是进出集市买卖，他们看着东西来收税，就比较清晰直观了。
虽然清晰直观，但是若后台不济，就免不了让他们给坑。
比如，萧玉他们的玉粥店，之前就是这种待遇。
郭嘉只需要一个照面，竟然就能解决她计较了好久的事情。
真是……让人生气勒！
萧玉看着那些菜，细心挑选。
就是因为这些人收税太多，所以送菜的人，才借口天冷，不愿意来的。
因为那些卖菜的，更加没有后台，被那些人刁难也自然就更多。
萧玉在一家比较熟识的中年妇人那里卖菜，一下子选了八种菜，那妇人一一秤好，开始算账，算了好半天，小刑跟萧玉已经把菜都绑好在车子上，再回头，那妇人笑着过来，对萧玉说道：“姑娘，十个五铢钱。”
萧玉没多说，直接给钱。
小刑推着车再往前走，一边问萧玉道：“菜色有些不如前日，是吧？”
萧玉点点头。
“那，下次还来吗？”小刑再问道。
“看情况。”萧玉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这样的天气，能有这些菜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若是能找到菜地，直接在地里跟人家买，那就比较新鲜了。”
小袁见两人聊得很自然起劲，都把他跟郭嘉忘在了边上，也替公子不甘寂寞地插话道：“诶，你们两个，方才都没有看秤，也没有算账，不怕那妇人给你们多算钱吗？”
小刑闻言，笑了笑，然后回答道：“不怕，萧玉拿了多少菜，心里已然有数，她每次选完菜，就已经差不多算好了，若是错的，她自然会开口说的，那妇人也是知道的，所以从不敢算错。”
小袁闻言，十分惊讶，看了看小刑右边的萧玉，简直刮目相看。
因为他不懂珠算，方才，萧玉跟叶少医两个算账的时候，他也只是看着热闹，并没有看出，萧玉拨弄珠算的本事，已然是登峰造极。
买菜算账这么点本事，相比较方才珠算的本事，已然是小意思。
郭嘉便看懂了。
他的惊讶，在她拨弄珠算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了。
他自小见母亲记账算账，用珠算。
他们家分管各种账目堂主的来了，当着他母亲的面算账，也是十分地迅速，看得他眼花缭乱。
但是，那些人都比不上他母亲的速度。
他母亲，最鼎盛的时期，一个人能快过十个分管账目的堂主。
而萧玉的速度，跟他母亲，就是差不多快慢。
但是，不同的是，他的母亲，写得一手的好字。
而萧玉，字依旧很丑。
她追求的速度，所以握笔的姿势非常地怪异，但是记账的速度十分迅速。
他早已经不计较她的身份，只是对于她的‘身手’十分地意外和好奇。
强扭地瓜不甜，他虽然让小袁给带到了粥店来，但是他也非常矜持地，不主动找萧玉说话。
而萧玉也没有主动地理会他。
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沧桑，但是也觉得很正常。
她不用做婢女，不用向他行礼，不用伺候他。
她做自己的事，跟客人谈笑风生，身影在店里来来回回，像养在池子的鱼，回到江河里一样，自然，利落，就像他们初见一样。
让他目不转睛。
想起在他身边的萧玉，处处小心谨慎，还被他逼着练武，练字，看书……
他果然是个控制狂。
走在那日吵架的集市上，郭嘉万分庆幸，她当日离开的勇气。
“没想到吧？她就是天生做生意的人。”小刑还在跟小袁吹嘘：“现在公子帮忙把税务的事情解决了，今后咱们的生意，会越做越大的！”
萧玉虽然一边看着那些摊贩上的东西，眼睛一一盯着那些东西的材质和价格，以及交换的双方的表情，但是耳朵却听着小刑越说越夸张，便忍不住回头，瞪了小刑一眼道：“好了，你低调点！”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娇呼，一个非常美丽的穿着白色毛皮大衣的女子，一脸娇俏地在他们面前站住了，一双美丽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小刑左边的郭嘉：“嘉哥哥，你真的在这里啊！”
郭嘉一见唤他的那人，头皮有些麻，只勉强裂开嘴应着：“啊，嗯。”
“你干嘛来这里啊？我都回来好久了，你怎么都没来看我勒？我听嫂子说，你最近忙得很，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里！嘉哥哥，你在这里，能忙什么勒？”那娇俏的姑娘提着长长的裙摆，走到郭嘉身边，靠着郭嘉，仿佛是郭嘉的情人一样贴了上去。
小刑小袁顿时呆掉了。
萧玉倒是非常地淡定，伸手拉了拉车子的绳子，提醒小刑道：“走了，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