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的心沉了下去。
夏桑被这一声吓得回过神,看着他流着血的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做。
恨不得他的血流尽,可若没有他忽然为自己挡下这一箭,现在自己怕不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看着地上抖得如筛糠的小六子:“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上战场吗?”
小六子不解,只是惊慌无措地看着他,看着面前这个随时可以要了他性命的人。
“你自负,容易轻敌。易怒,容易被敌人的激将法击破。最重要的是,你没有怜人之心。”
小六子睁大眼睛,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揭露事实。
他顿了顿:“兵与将相同,为将者,当为天下无战而战,只知胜负,与屠夫无异。”
“原来都督让他去做屠夫是为了提醒他,小六子终究是愚笨鲁莽,没有理解都督的用意啊。”一个人在旁边叹气道。
夏桑看着昏黄阳光下的男人,低暗的神情里,竟然多了几分悲天悯人的惆怅。
一模一样的话,历历在目。
“父亲,我以后要当女将!”
“好啊!我的女儿果然有志气,将来是我大卫的第一位女将。桑桑要当什么样的将领啊?”
“当然是一直打胜仗的啦!”
父亲慈爱的摸着她的头,眼里确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桑桑你要记住,为将者,当为天下无战而战。”
往事历历在目,只是那个慈爱的背影,却和眼前的阎罗莫名的重合,似幻非幻。待她回过神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埋怨自己被猪油蒙了心,阎王就是阎王,拜的佛再多,也不会有菩萨心肠。
果然下一秒,他懒得看他磕出血的额头:“杀了吧。”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他瞳孔睁的老大,眼里都是渴求:“我还有七十老母要养活啊!公子!…”
声音被拖得越来越远,白齐上前:“你手没事吧。”
“无妨。”他不去看她,直接走了下去。
“沈立新!”她叫住他:“一定要杀他吗?”
“你觉得不该杀?”
她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是觉得,太过残忍了些。
“剑永远不可以指向自己人,这是规矩,破了规矩,伤的是人心。”他淡淡开口。
她似懂非懂。
“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看着眼前的人呆呆的样子,刚才的机灵好像消失殆尽。
他看着她嘴角的血迹:“连一个屠户也斗不过,还妄想这凭借一己之力救出别人。救人之前,要先想好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他顿了顿:“你父亲用命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成天飞蛾扑火的。”
她愣在那里,他竟然敢提起他的父亲!
“可是我赢了!”
他伸手拂去她嘴角的血迹:“还是觉得自己赢了吗?”
夏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他直接揽住她的脖子,擦掉了她嘴角的血迹。
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一个长着:“你料到小六子自负,只会用蛮力,可是却没有料到他会在胜负已分的时候,对你痛下杀手。”
”你只知道他招数上的漏洞,却看不到人性的缺点。”
“妇人之仁,总有一天会因小失大。训狼营那件事,你还是不长记性。”
他一字一句,让人无法反驳。
“我要见张副将。”她开口。
“你没有赢。”他冷冷回答:“准备几月后的秋猎,帮太子拔得头筹,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想见的人,未必会一直等你。”
他没再理会她,径直离开了。
白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他救你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