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
夏桑空洞地望着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一直也不曾停下,她坐在那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到如今,所有的努力都为了有一天能够杀掉沈立新,如今可笑的是仇人竟然另有其人,自己不知晓是谁,也不知道如何查起。
父亲临走前的遗愿,希望她不要复仇,可是没有仇恨,她活着,又为了什么呢?
天光乍现,她的问题依然没有答案。
一个人倘若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活着也仿若行尸走肉一般。
她房间的门一直紧闭着,樱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无论她说什么小姐都不说话,仿佛木偶一般,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魏老的人来到沈府,告知沈立新,沈家小姐可以去太武学堂入学了。
樱桃高兴地前来传话,小姐为了能去上学不知受了多少苦,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进屋的时候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沈立新每每心有烦扰,都会去靖安苑的佛像前静坐。他不信佛,也不信命,可是只是跪在那里,佛像好似母亲在世时,能够明白他所有的心事。
去静安苑的路上,那个在静安苑打翻水的身影忽然浮现在脑海里。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不怕他。每次看着好像不敢惹他的样子,却会在盛怒的时候,一句一句地顶撞他。
卑微,又肆虐。
像是在石头缝下疯狂生长的野草,狂风吹不起,反而让她长大越发强壮。
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是池中之物。又怎么甘心在他的身边,当一枚棋子。
刚到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闪现在眼睛里。
她怎么在这。
靖安苑从来没有外人,没有他的命令敢踏进来。
他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那个背影,跪坐在佛前,把她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他上前,她闭着眼,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
“你敢来这里,不怕死吗?”他同她一样跪坐在旁边,看着佛像问到。
她没有去看他,还是闭着眼:“你不用总拿这个吓唬我,我现在连仇都不知道找谁报,活着倒还真是个笑话。要不你就给我个痛快。”
其实她瞬间想过一死了之,忽然想起沈立新跪在佛前的模样,若是佛连他那样的人都可以渡,可不可以也渡她一程。
她这一辈子,从未行恶事,来世一定要让她回到卫国,回到父亲母亲身旁。
行尸走肉般走过来,跪在佛前,忽然又觉得自己可笑,佛才最是凉薄,听了无数人的祈祷,赐给她们的只有虚妄的假象和期待。
只是她这句话实在悲凉,不像是出自一个刚及笄的姑娘之口。
他顿了片刻:“饿了吗?”
她的嘴微张,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嗯?”
“咳”他不去看她,把她拉起来:“樱桃说你一天没有用饭。”
他没有给她时间思考,直接拽起她,拉着她进了厨房。
一碗面,他不知道火候,煮了又煮,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坨的不像样子了。
她盯着那碗面条,只觉得鼻子实在是酸,长夜苦寒,归心似箭,可亲人未在,哪有什么家呢。
可还有人会为她煮面,好像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看她愣在那里并未下口,他的脸上挂不住了:“我赏的面,你敢不吃,我就拿棍子塞进你的嘴里。”
她回过神来,笑了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着吃着,眼泪就止不住了。
他有些无奈:“不过是一碗面,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
她忽然觉得,佛虽悲凉,只是,众人皆挣扎,虚妄的幻想才是活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