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觉得他今日很是奇怪。
竟然有种她从未见过的...稚气和脆弱。八壹中文網
她微微一笑：“我很矛盾。”
沈立新抬眼。
“我一面希望你可以凯旋，一面有希望我大卫可以胜。”她无奈地笑笑：“我不知道该与你说什么，因为我自己是怎么想的，我自己都不清楚。”
夏桑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恳求：“若是你胜了，可不可以放过那些无辜的战士，你曾经说过，不杀战俘的。”
他眯着眼睛看着她，缓缓开口：“若是我败了呢？”
她一愣。
“我败了的话，你又当如何。”
似乎知道他从来不会败，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就这样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
“我会去救你，就算只有我一人，也一定把你带出来。”她缓缓开口，眼神坚定。
沈立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我答应你，不杀战俘。”
沈立新把酒杯推到她手边：“尝一尝？”
夏桑没有犹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北阳的酒真是太烈了。”
沈立新看她狼狈的吐舌头的样子，轻笑出声：“等我回来，尝一尝你在桑树下埋的那坛酒。”
夏桑顿了顿，没想到他的记得，她点点头：“好啊，你可有福气了。”
“你刚刚放孔明灯的时候在想什么？”他语气轻佻：“怎么，到了年纪，想嫁人了？”
“我哪有什么机会嫁人。”她接过他的杯子，又饮了一杯：“我不懂如何持家，不会女工，整日舞刀弄剑。”她顿了顿：“这些又不在意的话，我身负国仇家恨，今日还活着，说不准明日就不在了。”她自己都乐了：“谁娶了我，可真是倒了霉。”
沈立新看着她的嘴角拭过他刚刚饮酒的地方，上面沾着淡粉色的口脂。风起，虽无意撩动他，可是他心神一动。
他开口：“你不必妄自菲薄，若能娶你，是三生有幸。”
夏桑怔在哪里，以为是他的玩笑话，她忍不住讽刺：“你说的轻巧，给你，你可愿意娶？”
似乎没想到她的直白，沈立新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紧，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疯狂地跳动，嘴唇微张，脸色显示出一丝不自然，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
夏桑眼里的光微微暗淡下去，装作不在意的开口：“我就知道...”
“那你可愿意嫁？”他忽然开口。
她的耳根渐渐染红，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的眼神太过真挚，一瞬间她不敢去看她的眸子，低下了头。
他的眸色深沉，好像迎着星辰大海，只是一瞬间又暗了下去。
他的分寸只丢失一瞬间就找了回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今天喝的有点多了，走吧，我们回家吧。”
他起身，她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穿过人潮，忽然有个人撞了一下，一把把她撞进了他的怀里。
沈立新扶着她，把自己的手递给她：“抓着我，人太多了。”
夏桑轻轻把手递给他，他的掌心有薄茧，向父亲的手掌一样。莫名的让心感觉安全。
他带着她，穿过人海。
走在回府的路上，一轮明月穿梭于灰白参差的云层之间，路边的野草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轮廓忽明忽暗，深刻英隽，让她晃了神。
北阳的女子，喜欢白齐和徐书者众多，她却觉得她们没有眼光。比起他们，沈立新虽然冷漠了些，但是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就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毕竟他，守护了一座城。
像她的父亲一样。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微微侧过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站在了那里，低头看着她，夜色中，她的眼神仿佛印着星光，那么澄澈又那么无辜，安静的夜晚，他心跳声那么明显。
沈立新无奈的笑了，对啊明明这么喜欢她，怎么可能藏得住。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唇上，那个荒唐的夜晚，在山洞间她的撩拨，仿佛潮水一般涌来。
夏桑看见他的眼睛里，仿佛燃烧了两团炽热的火焰，这炙热的目光令她手足无措。
他一点一点靠近她，喉结微滚。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已经错乱的呼吸。
看见她颤抖的睫毛，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停住自己的动作。一双敏锐的眼睛显得克制有隐忍。半晌，拉开自己和她距离。
“夏桑。”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她错愕的抬头。
他伸手，在她震惊的眼神里，解下腰间的玉佩：“这个你帮我保管吧。”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这不是...”
这不是你母亲的遗物吗？不是这辈子没有摘下来过吗？
“我和你之间，好像没有什么有情义的东西。这个你拿上，我不在的日子里，别闯祸，你闯祸我可帮不了你了。”
他又补了一句：“别想着搭救三皇子，他自己会有办法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救三皇子？他是肚子里的蛔虫吗？
沈立新看她不明白的表情，忍不住笑出来：“你是我教的，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
夏桑无语，这样的话以后在他面前，连秘密都没有了。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别去找太子了。徐书也要少见，都不是好人。”
夏桑不敢反驳，心里想的是，这位都督对自己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别人眼里他可是阎王，她已经跟阎王一起生活大半年，还会怕什么坏人？
“沈都督。”她看着他：“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特别像一个老嬷嬷。”
“你在嫌我唠叨？！”
夏桑微微一笑：“我哪敢，谢过沈都督关怀。”
“在这里等我回来。”他说。
“这块玉佩，千万不能卖。”他最后还是补了一句。
夏桑许久后还会想到那个安静又吵闹的晚上，记得认识太子许久，第一次看见他掉下了眼泪；记得沈立新的热烈以及，她的慌张。
可是她知道，有的人的出现，无论盛夏寒冬。人来人往，从远方来的缘分，必将归于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