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陆二月瞪大双目，死死的盯着撒泼骂人的老妇人。
“玛德，我忍不住了！”
少年心气，本就冲动。
陆老五冲上前，抓着老妇人的头发，便是狠狠的一巴掌。
口中亦怒声道:“你算什么长辈，杀人害命的老东西，我打你了，你让雷劈死我啊。”
“真要老天爷有灵，第一个劈死的就是你这个老虔婆。”
老妇人似乎是被这一巴掌给打得呆住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陆老五竟会动手。
竟敢动手！
呆滞之后，便是疯狂的撒泼，哭嚎声甚至带着沙哑，“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陆家人打上门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
“休妻！我一定让我家青山休妻，你们陆家这群不知礼数的杂种，全都给我……唔……”
老妇人的骂嚷声戛然而止。
萧宁乖巧的眨了眨眼，自老妇人身后站直身体，手上还拿着根细长银针。
她歪头迎向众人目光，清软的嗓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她太激动了，这对身体不好，需要缓缓。”
所以，她只是让老妇人暂时不能讲话。
嗯……世界都清净了。
吴大夫在微愣之后，也连忙附和，“毕竟上了年岁，确实得心平气和才行。”
老妇人瞳孔放大，那张被陆老大一巴掌打的有些肿的老脸上，满是惊恐。
见没人搭理，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望向自己女儿。
李如只是叹气，她哪里看不出来，两个大夫分明都在帮着陆家收拾她娘呢。
她能怎么办呢？
本心来说，她也觉得这次娘做的真的太过分了。
嫂子这是救过来了，如果没救过来呢？
她娘就是活生生害死了一条人命。
陆家打她一巴掌，这还是轻的。
深吸了口气，李如又用力将老妇人扶起来，“娘，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嫂子还要看病，有什么事等大哥回来再说，娘这样闹下去，只会让村里的人看笑话，说不定还要影响到大哥。”
原本还准备赖在地上不起的老妇人这下终于将话听了进去。
她可以不在乎别的，却不能不在乎儿子的名声。
在女儿说完之后，她便麻溜的爬了起来。
又狠狠的瞪了陆家人几眼，嘴巴微张，大抵是想放两句狠话。
但可惜她现在说不出话。
李如面露担忧，看向萧宁。
“只要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呆一会儿，自然就能恢复了。”萧宁认真回复了一声。
李如松了口气，点点头。
老妇人显然也瞬间放心了下来，冷哼两声，在女儿的搀扶下出了屋子。
她其实也不太想继续呆下去。
主要怕陆老五那个疯子又动手。
她虽敢撒泼耍混，也就仗着对方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遇到个爱动手的，她其实也怵得慌。
好端端的，谁想挨打呢？
“四嫂厉害，就该好好教训她！”陆老五已收起了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满是佩服的望着萧宁。
小姑娘慢悠悠的收好银针，不解眨眼，“我只是帮她稳定情绪，年纪大了不能激动。”
“啊对对对，稳定情绪，稳定情绪。”陆老五给了一个我信你才有鬼的眼神。
萧宁:……
陆大郎长叹了口气，视线移至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陆二月身上。
“你们是这位娘子的家人吧？”吴大夫站在一旁，倏然开口。
陆大郎目光复杂，点了点头，“算是吧。”
“算是？”吴大夫砸吧着嘴，为这奇怪的一家人感到惊讶，“反正这位娘子的情况不是太好，有了宁丫头行针，命暂时是吊住了，到时候我会再开几服药，吃了后性命应当无碍，但若是再作践自己，那可就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了。”
陆二月只呆呆的望着陆家的两个男人，眼泪簌簌落下。
她艰难的张口，到底还是吐出了几个字，“大哥……对……对不起……”
她错了。
真的错了。
陆大郎沉眸看着她，良久才嘶哑着声音道:“陆二月，还记得你离开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你说你会过得很好，这不是你亲口说的吗？”
“将自己作践成这样，就是你所谓的过得好吗？”
陆二月没有再说话，只是落泪。
她真的后悔了。
后悔当初不该以死相逼，求娘不要卖她。
更后悔……为了那个没心的男人，竟毅然决然的离开陆家。
她是个罪人。
就算死，也弥补不了给娘，给大哥和弟弟们带来的伤害。
而到了现在，能为她出头的，却还是陆家人。
吴大夫募地轻咳两声，缓声道:“病人现在最好不要受到太大刺激，等我回去后会再开两副药，你们自己来给她带回去吧。”
“接下来就是好好养着，养的好了，这条命就能保住。”
“养不好……你们就另请大夫吧。”
“宁丫头，你……是和我回去，还是在这里呆一会儿自己回来？”
在看到陆大郎的片刻，吴大夫就已经认出，这是那个去了学塾的恶霸头子的大哥。
闹来闹去，竟又是宁丫头一家的。
萧宁看看陆大郎，又望向吴大夫，“我……”
话音未落，吴大夫又幽幽补充道:“该干活的期间因私人原因请假，得扣钱。”
“……”萧宁瞬间从心，“大哥，我先回回春堂了。”
说着，又看向陆老五，歪了歪头，“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拿药吗？”
陆老五犹豫了片刻，随即点头，“我去。”
他反正不太想呆在这里。
也不想看到当年那个会对他们很好很温柔的二姐……这幅凄惨的模样。
哪怕心里很怨恨她，也不想看到她被别人作践。
……
回到回春堂后。
吴大夫很快便开了方子，抓了药。
陆老五拿着药，却并未离开。
只是唉声叹气的坐在前堂的某个角落。
“你还不回去吗？”萧宁讶异的抬眸。
“吴大夫不是说这药得两个时辰后喝嘛，来得及。”陆老五抱着药，神情恍惚。
萧宁哦了一声，便自顾站在案柜后边，手掌托着下颌发呆。
这个时候，并没有病人。
吴大夫回来喝了口水，便又匆匆去了北街的大户王家，去给王家的少爷夫人诊平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