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瞪着眼睛，一副不满的模样。
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行了我知道了，那一定得保证他们母子平安。”
“三少爷，这我不敢保证的，病人还未见到，也不知晓具体情况，如何保证？”
吴大夫语气很平静，比面对其他病人时要客气许多。
按照吴大夫的话说，像这种大户人家就是衣食父母，得捧着。
饶是这么客气的语气，落到青衫男子的耳朵里，还是觉得很不中听。
正欲开口，那夫人已经上前朝着吴大夫道:“就麻烦吴大夫了。”
说着，她目光微移，又落至萧宁身上，大抵也是听过这位女大夫的名头，故而笑着颔首，“也劳烦这位小娘子了。”
就在这时。
屋内的惨叫声骤停。
与此同时，紧闭的屋门也从里边打开了。
一名身形高挑的稳婆急忙跑出，“不好了不好了，三少夫人快没气息了。”
“什么？”年轻男子顿时急得就要冲进去，但才刚迈一步，就被那夫人拉住，“产房可不是你能进的啊，还不快把三少爷拉住。”
丫鬟小厮们连忙涌上前，拉的拉，挡的挡。
吴大夫和萧宁也趁机赶忙冲进产房。
偌大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
吴大夫忙上前拉住床上孕妇的手臂把脉，“宁丫头，快行针，人还吊着一口气。”
说着，又朝着一旁发呆的丫鬟道:“去问问你家夫人少爷有没有人参之类的，若有赶紧熬上一碗，需快！”
丫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小跑着出了房。
萧宁亦摸出银针，熟练的在孕妇身上飞快行针。
饶是亲自看了数次，吴大夫也不得不承认，就这手功夫，他看了也没有半点学会的苗头。
约莫一刻钟后。
昏迷的孕妇终于悠悠醒转。
那是个年岁不大，至多也就十五六岁的女子，面色苍白，满头皆是冷汗。
“孩子……保住孩子……”
萧宁没有说话，专心行针。
“宁丫头，等会儿你来配合稳婆接生吧。”吴大夫蓦地开口。
萧宁仍是那副平静至极的模样，乖巧的‘哦’了一声。
这下，反倒是吴大夫有些不放心了，“你确定没问题吗？”
“没有吧？”
“……”吴大夫忍不住叹气，“到时听我吩咐。”
到底还是人老了啊。
人老心软，本该是拿钱接生这种简单的事。
但他却不得不考虑床上的这位三少夫人，若真被他看了去，只怕往后生了儿子，那位三少爷心里也始终会有疙瘩。
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带着萧宁来认门呢。
……
萧宁是第一次接触生孩子。
感觉很奇妙。
在床上的孕妇惨叫约莫两个时辰之后，那个胎位不正的孩子才在吴大夫的指挥下，生了出来。
萧宁是第一个抱住孩子的人。
小小的，丑丑的。
浑身还带着些青紫之色。
在孩子哭出声音的同时，一直紧绷着身体的吴大夫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总算是活了，只不过……”
他不由看向又一次昏迷过去的三少夫人，摇了摇头。
稳婆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跑向屋外，开心的报喜，“夫人，母女平安，恭喜三少爷喜得千金。”
“千金？不是儿子？”王阳愕然，难以置信的望着稳婆怀里的孩子，“这是我闺女？这么丑？”
不应该吧？
他王三少爷的这张脸，不说整个云县，在阳安镇总算是数一数二的吧。
也就比他们童生学堂里那个不知道怎么混进来读书的恶霸头子差一点点。
怎么女儿这么丑？
稳婆尴尬的抱着孩子，有些该怎么答话。
好在，王夫人及时反应过来，瞧着呜呜哭泣的孩子，“这孩子哭声这么小，是不是有些问题？”
“夫人，这孩子到底是难产生下的，有些先天不足，需得精心养着。”吴大夫已背着整理好的药箱，走了出来。
对于这孩子的情况，他不是太担心。
虽然先天不足，但以王家的家底，要养活这孩子还是很容易的。
就算是个女儿，王家也不至于苛待。
“那就好，能养就好。”王夫人亦小小的松了口气，然后朝着吴大夫道:“这次多谢吴大夫了，我已经让王管家去账房支银子，待这孩子满月，吴大夫可一定要来。”
吴大夫缓缓摇头，伸手指向萧宁，“这次救下孩子的可不是我，不论是行针吊命，还是接生，都是这丫头做的。”
稳婆也连连点头，“是的，这次多亏萧娘子了，萧娘子年纪轻轻，但医术着实厉害。”
“接生的是这小娘子？”一直盯着自家丑闺女不曾说话的王阳陡然抬首，双目发亮。
吴大夫点头，“是她，我没插手。”
王阳顿时爽朗的笑出了声，“这位小娘子，我女儿满月，你也务必要来。”
“……病人现在还在昏睡中，醒来后，最好先喝清粥暖胃，稍后再要喝药。”萧宁抿了抿唇，然后认认真真的交代了一句。
“……”
……
离开王家后。
在路过一家面铺时，萧宁忍不住顿住脚步，摸着肚子望向前边的吴大夫。
“宁丫头，你可别说现在想吃东西？”
“诶？”
看着小姑娘懵逼的神情，吴大夫已不知该作何表情，“刚才见了血，你现在能吃得下去？”
小姑娘不解眨眼，“我饿了呀，为什么吃不下？”
“就是就是，你这个老头子说话真没道理，人小姑娘饿了怎么不能吃东西？瞧你们这行头是大夫吧？啧啧，女大夫很少见哦。”
约莫三十岁，一袭白衫，面容俊朗的男子正做着与本身文人气质丝毫不相符的动作。
手拿着根酱猪蹄，一口猪蹄一口面，吃得毫无风度。
但很香。
萧宁忍不住咽口水。
“来来来小姑娘，饿了就得吃，人不吃，就不能活，能吃是好事啊。”
热情的白衫男子，朝着萧宁招手，“小姑娘，想吃这个嘛？我请你。”
偌大的酱猪蹄好像在朝着萧宁招手。
用力咽下几口唾沫后，萧宁扭头，坐在了远离男人的桌上。
吴大夫撇了撇嘴，也坐了过去。
在王家忙活这么久，说不饿是假的。
面铺店主显然认识吴大夫，很快两碗牛肉面就送了上来。
没有酱猪蹄，但萧宁仍吃得很开心。
被冷落下来的男人自顾握着猪蹄，狠狠咬上一口，盯着萧宁的目光略显疑惑。
这瞧着胆怯而又有趣的小姑娘……为啥越看越有种熟悉的感觉？
云县新上任不久的县尊大老爷凌清臣不禁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