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书院’四个字,格外的清脆而响亮。
本该以窃听墙角为耻的穆院长瞬间黑了脸,目光死死的盯向隔壁。
一墙之隔。
又有两名男子的声音传来。
“陆二月,时至此刻,你不签又能如何?我不曾给你休书,就已是念着我们多年的夫妻情分,但你要是继续这么倔,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兄,何必同一个妇人说这么多,郑家妹妹如今已怀了你的子嗣,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不和离,那便休了她便是,纵是她告官也不妨事,谁会信她一个乡下粗鄙妇人,而不信李兄?”
两名男子的话音刚落,某道带着哭腔的娇柔女声又啜泣着响起。
“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你若心里有怨,便是打我骂我也是应该的。”
“我心念李郎,早已发过誓,此生哪怕为妾也必定要跟了他,可是……兄长与李郎乃是同窗,若我为妾,又置兄长为何地?”
“二妹,你且起来,这妇人心硬如铁,你便是跪死在她面前,她也断不会心软半分,你和青山本就是天作之合,又岂是一个蛇蝎妇人想破坏就能破坏得了的?”
又是另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传来。
隔着一堵墙,哪怕没能亲眼看到里边的场景,这边刚刚干完饭的四人也大致能听出,隔壁正在上演着怎样一幕精彩的画面。
刚才还喊着‘听人墙角,不是君子所为’的穆院长,骤然起身。
黑如锅底的脸上,带着浓浓怒意。
尤其是当着陆衍的面,不止愤怒。
还难堪!
一想到今日这‘精彩’的一幕会传到姓许的耳中,他都仿佛能想象到许愈站在他面前,放声嘲笑的景象。
啪!
重重的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
惊得小草儿下意识的颤了颤身子。
然后便见这位传闻中的大人物,青莲书院院长大步朝外走去……
陆衍三人都未起身。
隔壁的哭闹声忽然戛然而止。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穆院长忍不住推门进去了。
然后便是三名男子的求饶认错声陆续响起,再没有适才的嚣张劲,反而充满了恐惧。
李青山是个聪明人,一边对院长大人认错,一边还朝着对面早已相看两厌的妻子说着软话。
但陆二月,早就已经心死,如今更是恨多于情。
既然看到了青莲书院的院长,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唯一的机会,当即跪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表明态度。
她坚决不同意和离。
且没犯七出之条,李青山也没有休妻的资格。
穆院长没有插手学子家事的想法,只冷冷看着三个还穿着书院统一学子衫的年轻人,“道德文章你们是学到狗肚子去了,三个读书人,竟然能做出这种下作勾当,竟然还好意思提及青莲书院。”
“书院有你们这种人,真是老夫之耻。”
面无表情的落下句句重话后,他又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妇人,“他日你若要告官,老夫会出面替你作证,我倒是要看看,官府会不会信一个‘粗鄙妇人’的话。”
很显然,这间屋子里的言论,分明已被穆院长全听了去。
原本还抱着些许狡辩想法的三个书院学子,顿时心沉谷底。
穆院长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只片刻功夫,他便又回到了雅间内。
但见到陆衍的瞬间,还是觉得又气又难堪。
他和许愈师出一人,他是师兄,许愈则是师弟。
但许愈素来天资很好,更得恩师看重。
他和这位小师弟较劲了大半辈子,从未像今日这样丢脸。
重重的冷哼一声,穆院长冷下老脸,“我青莲书院也并不都是这种混蛋。”
陆衍点头,“嗯。”
穆院长瞪着眼睛,“你嗯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青莲书院虽在云县这种小地方,但论名声,却在整个泾州都是数得上号的,不信你回去问许愈。”
陆衍继续点头,“信的信的。”
穆院长气得说不出话来,“走了走了,早知今日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我就不该出来的。”
说着,一袭儒衫的老人拂袖走出雅间。
陆衍无奈叹气,他是真的信啊。
毕竟那么大座书院,哪能全是人渣?
但确实人渣不少就是了。
比如负心薄情的李青山……
再比如……那个总惦记他媳妇的混蛋季钰。
都不是好东西。
最后深深看了眼隔壁,陆衍抿唇,什么都没说,转身拉着萧宁的手,便随着穆院长的离去的方向走了。
小草儿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也紧随其后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