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破晓来临，日光重回，给大地缓缓掀开一层被褥，催促着万物苏醒。士兵们发现日出之后，皆是侧目而视，迎来短暂的歇息。一夜过去，新的一日来临，本该是代表着生命和奋斗开始的景色，在他们的心里，却掀不起任何波动。更多的，只有疲惫和无力。有的人趁着对手还未回神，赶紧劈出一刀，偷袭而胜。血腥味，又席卷了这战场。天空上，拓跋正抱拳看着这一切，看了看朝阳初升，心中莫名地多了几许落寞与明悟。怪不得都说，战阶与士阶以后，根本是两个世界。虽然未晋全功，自己的战阶还算是半桶水，但那一份独有的感觉，已经在他的心中滋生。不过，这没什么重要的。拓跋正轻轻摇头，俯视下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地同时，亦是有些担忧。这小子的进步，快的吓人。不知道是跟着自己这么久，脑子逐渐恢复正常，武道有成，厚积薄发，还有天资斐然。还是这小子，又走上了什么摒弃人性的路子。只能拭目以待了，必须保证他的安全。拓跋正搓揉鼻梁，稍微放松眼眸，随即看向战局。那小子，现在的确像模像样了。三人战局，激烈腾沸。亥孚身躯之后，四臂强健，各成锥矛刀剑，连番攻杀，行云流水，如狂风暴雨一般连绵不绝。将卫炎明的四方退路完全阻绝，难以退却，同时他的本体双手，又擎双剑，刺向心房肝脏，步步杀机，兵凶战危。宇文成状态不全，神智不清，双手乱舞，指起死气兵刃，失却技巧与功法指导，虽虎虎生风，却毫无章法，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拼尽全力，催谷巅峰，劲力强猛。就在他们中间，夹击之势的最凶之地，卫炎明被围当中，三阳炽热，双掌燃焰，一只赤红似血，一只深蓝近紫，分离两股原罪印之力，就在他的左手之上，那一道道的黑色烙印，黯淡无光，浑然不觉卫炎明有何变化。他深蓝一掌攻入亥孚腹内，先行迎击，不给他合击之机。另一只赤红掌劲分化数只小型焰兽，硬撼杂乱死气。双掌火劲，各显神通。深蓝之火，略显粘稠，面对六重攻势，他手腕翻转，引动气浪，汇聚漩涡，将六重攻势吸附，避开要害。赤红一掌，戾气霸道，加持掌劲，猛地一炸，轰开一众攻势，露出宇文成内腹，空门大开。左右开弓，应对从容。这句话，两边都能成立。招引之势，早已见识。亥孚双手之上寒气陡然加重，冰层加厚，连结腕部，两只手臂变作天然巨剑，招引之势，再难操纵，他发力变招，巨剑纵横，破开招引的深蓝火劲，斩向卫炎明脖颈头颅。另一方的宇文成，眸子当中亦是颜色变换，向后一跃，躲开爆炸余劲，让卫炎明后续攻势只得落空，徒然浪费灵力。应对？双眸吐焰，脚底逆旋，他不去追击宇文成，直接背对于他，一掌翻转，拍打下方寒冰巨剑，将之打入地皮，横插固定，再难移动。右掌之上，火戾气极尽霸烈刚强，每一处关节都在炸响，每一处窍穴都在喷吐烈火。他脚步前踏，任由两道巨剑之锋划过身躯，一掌杀向亥孚面门。须臾间，巨剑破碎，亥孚撤掌而回，冰层构筑，强挡火掌。亥孚怒吼，战意澎湃，不顾崩碎冰刃洗礼面庞，不顾血洒如雨，一掌横压，将那一道火掌硬生生扳离己身，死死按下。亥孚冰臂捏拳，己身手臂捏拳凝冰，一并打出，交汇化一，巨锤成型，巨力万钧。这一刻，他才真的像一个士阶武者，应对果断，变化万千，冷静之余，举手投足皆是反击的大好时机，皆能斩敌于此。卫炎明双眸火焰暴吐，左眼之中血刀闪烁，左掌突起，侧击巨锤，火戾气暴吐如锥，冲破冰层，如同箭矢，带动这一记重拳横移些许。下一刻，他更是借着这一股势头，转身起拳，全臂似鞭，一把甩在宇文成的脸上，将之打的头晕目眩，退却数步。鞭拳势猛，又动脚步，转过半圈，果断出腿。跟宗玖学习的时日里，他教的卫炎明最多的，不是什么灵力使用方法，带兵统兵之道，战斗技巧精要，而是在那悠长的战斗之中，他所使用的腿招。腿，长于臂，劲于拳。一腿，印在亥孚肋骨之上，火劲暴吐炸响，将他身侧的坚厚冰层一击而碎，肋骨断折。只是一腿，便是打的亥孚咳血退却，脚步虚浮。卫炎明再度转身，收腿踏地，土石燃烧，崩碎飘飞，那一对燃烧的瞳孔，抓住还在那呆滞的宇文成，随即踏步而出，其速若箭，快如风，迅如电，猛似奔雷。一腿，正中胸腔，压下宇文成，高举右拳，让火劲四方汇聚，三阳鼓胀浩大，不再如以往一样，只是条条火线汇入拳上，这一次，三阳之威，火劲全开，一股股火劲极为粗壮，可称火柱，聚在拳上，使之皮肉晶莹，骨骼清晰可见，一只拳头宛若琉璃而铸。正欲挥下，又感阻遏，卫炎明回眸一看，亥孚口鼻溢血，额头伤口崩裂，皮肉翻出，目光狰狞地看着自己，一双手臂，又是靠着冰劲伸长，拉住自己的拳头。一瞬间，卫炎明恍惚了。他突然不知道，该打谁。是阻碍自己的，不断吵自己的，不请自来，干扰战局的这个家伙，还是现在脚底下踏着的这个。他的脑海，突然响起了不知道多少个声音，各抒己见，情绪亢奋偏激，杀意丛生。那些声音，都带着一股怨气，让人随意一听，就觉得这些话语不用在意。但，他忍不住地，就会被那些话影响，高举的拳头，亦是难以打下，悬在空中。卫炎明捂着头颅，努力压制，这么久的努力，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我不想，再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杀戮，饥饿。我不想，再留在血色的天地间，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再莫名地烦躁，莫名地发怒。我还想回去，还想给她说，我是个普通人了。这东西，不普通。他仰天长啸，双眸火焰渐渐熄灭，重归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