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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没有(1 / 1)

黎明,从未这样的漫长。从天北山脉的缝隙中悄悄探出寸辉,将寒夜里的雾气缓慢地驱散,渐露出变作灰色的草皮,锋锐如剑,竖在地上分毫不摇。说来也怪得很,这冻原上四处都是冰层,最多的也就是铁一般的树木,越临近这恶劣天气的天北山脉,反而还多出来草地。虽然像是兵刃,失了柔软和芳香,却也让人怀念。“我至今仍旧记得,咱们出征的那一天。”

日光愈来温暖,愈来多,徐云落站在一块石头上,静静的矗立。两年多来,还未这样观赏过一次日出。两年多来,也还未这样思念一次日落。只是两年,变得太多了。身边,一士兵端来一碗浊酒,青黄的颜色早已变了,被血沾染的腥味浓重。这碗浊酒,好像是大家从大都带出来的。每个人都会带一壶,不会喝,胜利的时候闻一闻,便足矣。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这壶酒,会被拼了命的收回,好好保存着。等回去的时候,还给他们家人。现在,却都提前开封,分给了留在此地的所有士兵。姓徐的举起大碗,表情严肃,身后的士兵们,也是捧起各种各样的容器,将浊酒对着太阳,让光芒照耀着,连成一片。另一边,姓卫的抬头看了眼太阳,拾起一旁光芒暗淡的星凰,站起身来,腿骨之上火劲流转,把酸麻感尽数驱散。他低首看着稍稍鼓起的冰层,一晚上,已经冻的结实了。那布包依稀可见,却嗅不到什么东西。昨晚上,那家伙说的话已经足够。再耗下去,也不会想明白什么。“对不起。”

他甩下一句话,转身走了。已经不需要什么谎言了,也不需要什么动员。姓徐的只是轻轻开口,问道:“你们都知道,这地方是哪里吧。”

无人应答,只是所有人都呼吸声,开始增大。“敬老友,敬弟兄。”

姓徐的将手中碗向前一递,继而送到嘴边,牛饮鲸吞,表现着他从未展现的豪迈。士兵们亦是一扬手,一牛饮,由着这酒从四处漏出去,淌过他们身躯的每一处,把污秽洗濯。饮尽之后,是死寂的队伍。凶狼,巨鹿,怒熊,行鹰,残虎,已都没了番号与区别。混在一起,连阵法都没有。这一战,不管是兵法,还是布局,都已经成了虚妄。这一刻,能做的,只是尽揭底牌,拼尽一切资源,决一死战。九天时间,足够的太多。“目的,只有一个。”

徐云落平静地说,已没了以往的激动和深思。“一天之内,攻破王城,活捉宇文武歌。”

“如果不成,一天之后,全军覆没,咱就成了肚包鸡的鸡。”

姓徐的指向另一边,继续问:“大将,有何问题。”

拓跋正扬眉,神采飞扬地说:“军师,敌颇多,将很强,一天时间,是不是有些过份。”

姓徐的笑了,回应一句:“那你想要几天?”

“半天。”

拓跋正摩拳擦掌,脚下的火浪已然阵阵不息。“我已经耐不住了。”

他眼睛望过去,和城墙上那个笑得狰狞的傻货对视。宇文离,不知病痛是否康复,也不知实力至今如何。但他,已经是拓跋正的一个障碍。想再进一步的话,这家伙,必须得踏过去。是吧,你也这么想。拓跋正偏头看过去,乌罗笑得比城楼上那家伙还傻,一身骨肉闪烁不止,筋脉鼓胀,跃跃欲试的模样,教人安心。有他带领战阵,不会担忧任何事态。只是,还差一个。那小子,跪了一晚上了。“我打哪个?”

二人身边,姓卫的声音响起来,抱着残破的星凰,神色萎靡,精气不足,但不是失意所致。他的眸子,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徐云落看他准时到达,露出放松的笑意。三位将领,一战二士。而对面城内的,只有两个。一战,一不明。士兵,我方并不占数量优势,但敌军精锐尽出,还在百里之外。主要败因,皆在地利。依山傍水,自给自足,大都都是借来它的布局所建立。北方王城,名不虚传。“我知道你们几个很兴奋,但先听我说。”

姓徐的走过来,指向王城靠在山川之中的城墙,在日光照耀下,正反着光。“这城墙,跟之前那个一个样,要想完全破开,还是得由着拓跋正来一次那样的攻势。不过这次,敌人不会那么安安稳稳看你行动,而且咱们也没那么多时间,去搞那些个布置。”

他敲打额头,显得正在思考,是经过脑子说出的话。“那么,你想怎办?”

“宇文离,由正叔你去挡,宇文武歌,若是出手,乌罗叔你去。至于城墙,咱集中一点,减少进攻面。开路之事,继续交给咱们的卫大将军。”

“我觉得行。”

拓跋正谈笑着,气息安稳。“嗯,交给这小子,我倒是放心。”

乌罗应和道,拍手称快。“你们,就想轻松点。”

卫炎明说着,没有反对之意。谈笑中,生死已定。谈笑中,难知天命。“出兵。”

徐云落喊道,大军出发。王城内,宇文离见到气势如虹的大军,笑容收敛去,负手迈步,在城墙上边走边布军。每一处城垛,都留下一门火器,每隔三处,再留多一台弩箭。大多装备分给了各处,王城里留下的,真是捉襟见肘。宇文离想着,低头看见蒙在黑布里的玩意,藏在城墙后面,保证无人能见。三天前才运来三四台,正好全给了王城。但防守空虚,真的头疼。“一点都不好笑啊。”

说着,宇文离又是看见换上一身战甲的大哥。还未开战,只在部署,他就按捺不住了。好笑之余,宇文离拱手,道:“大哥,等待许久,你可算是名正言顺的穿上战甲了。”

“呵。”

“现在才知道,这玩意这么重,教人喘不过气。”

要给他再选一次,真不想穿上这东西。“离啊,这一战,你可有信心。”

宇文离一掌拍在胸口,笑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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