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大乱，天空大乱，进攻大乱，此地尽是一个乱字。原本波澜壮阔的一场战斗，变得犹如闹剧，犹如脱缰野马，犹如泼妇骂街，毫无章法。是为什么？没有主心骨，没有统领人，还是……本就该乱。姓徐的穿过火线，到达军队后方，眼见着这些人的各自为战，各自散乱。不知如何登上城头，就把手中唯一能当做掩护的东西，照猫画虎，将之狠狠按进城墙里，搭建通路。每每见着这些士兵笨拙地思考法子，姓徐的就总是想要笑。不去顾全大局地处理问题，这般幼稚，不管过几十年都在发生。然而，就算再如何扩大传业的力度，再如何普及兵书，军师依旧是那么多，胜仗依旧是那么多。天下，依旧是乱。士兵，依旧只想依靠军师。“徐军师入阵，徐军师来了！”
有士兵喊着，引来了众士兵的瞩目。士兵的眼神，能反映出一军主将的能力。信任，是南方传递出来的信息。两年多下来，姓徐的能力他们都已经明了得紧。因为太过明白，继而产生了依赖。徐云落清清嗓子，冷静道：“退后。”
还剩九天，急什么。真正该发挥作用的，还没来。城墙上，宇文武歌正号令着部队离开战圈，重新组成战阵。结果，却是听到另一边，另一个统领的叫喊声。“敌人退了！”
退了？为什么？乱成这样，他们进攻之势正是最该突进之时，优势刚刚显露，便瞬间退去，这种布置，任谁在这都摸不着头脑。更别说一个从未打过仗，只是整天批阅奏章踌铸满志的年轻人。他知道，不是因为己方的炮火太强。他也知道，不是因为他们主将失利，士气低迷。远远望着那个走在队伍最后的小子，他突然为自己的愚蠢和短见抽了口凉气。“给宇文书发信，教他带兵，火速归来。”
宇文武歌拳头砸在城垛上，砸的一片淤青，再无力松开。只是短短时日，他已经知道自己无力统领如此多的军队，在这敌人重重布置下，初出茅庐的他，火还未燃起，便灭个青烟缕缕。身边，一只信鸽起飞，带着信件远走而去。姓徐的看见了，思考着时间关系。接下来要做的，就得依赖一下前人的智慧与隐忍咯。那封信，需要多久能到呢？一稍，三稍。还是……希望快点吧。兀的，他脚边掉下一个巨物，砸在地上，崩碎出大堆土石，惊的徐云落胯下战马都叫个没完，悻悻后退，鼻息猛吐。徐云落呼扇几下，靠着马脖子，歪头道：“乌罗啊，你要不行，就先跟我一起退呗。”
“退，你个鬼。”
黑汉子挣扎着起身，肌肉扭动，身上几处隆起与脱臼，尽数复位，瘀血从毛孔逼出，周身黑气愈发浓重，好似连骨头都要变得全黑。他的周边，一层一层的气劲延展开来，也沾染上了黑气。异象，都变化了。“你这深渊罡煞炁，强的有些离谱了啊。”
徐云落赞叹一句，让开位置，让乌罗能继续发挥。一般而言，练什么功法，便出什么异象。异象成型后，再转练任何功法，都会事倍功半，难以修炼，对异象影响不大。这门玩意，能反其道。能留到现在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庸手。“家里人，丢了传承。”
乌罗突然开口，念叨着一些徐云落没听过的。“仗着先祖手记事迹，顺藤摸瓜，强练外功，死伤大半。”
黑汉子抹开脸上血迹，毛孔舒张，透出腥臭之味。“剩下的，繁衍下来，伤病致残太多。”
“只有我，能上战场，能延续一下，祖上的荣光。”
黑汉子身上的煞炁变了，虽然漆黑依旧，但在姓徐的眼里看着，却是跟另一人有点像。“你们都是畜牲。”
他说着，挥手向天，默念一句。乌罗高跳，周身劲力泛出阵阵涟漪，将空气震荡，形成一个个高台，教他能够拾级而上，再度来到那道湛蓝身影之前，一拳蓄势，天地扭曲，仿若他这一拳便是一切之始，千千万万的势皆是聚集于其上。乌罗暴喝，一拳递出，在身影前半寸猛地停止，一切异象尽数收敛，天地变回正常模样。宇文离与拓跋正刚对完一掌，宇文离的指尖，竟是崩碎开来，血肉模糊，连着冰气身影的乱线断去，扯的宇文离面目狰狞，倒吸冷气。他回过头去，只见湛蓝身影停在空中，还停留在防御的姿势，一动不动。“你……也。”
宇文离念着，心中震撼。南方这些人，怎么都是这般不讲理，说晋级，便晋级。“没，你想多了。”
话音起，宇文离这才看见旁边还有个铁塔身影。他身边，根本没有任何的气，任何的势，教人无法捕捉，虽入眼，但好似幻影，直感觉伸出手去，就会什么都抓不到。崩的一声，湛蓝身影周围出现一丝裂痕。不是那身影的崩坏，是天地。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由湛蓝身影的小腹为中心，裂痕遍布。然后，一声轻响，身影断裂，教宇文离想起在宫里看过的东方玩意，用一个幕布，倒映着一个个人影，戏弄世间故事。幕布破了，才露出真实。只是一个个木偶，丑的不行。就像这道身影，只露出无边的漆黑。“能把异象使用到这般地步，你比这个姓拓跋的，还教人心寒。”
说着，宇文离收起两道身影，一切还回自身，面泛战纹，连通天地气。乌罗脚踏虚空，咧嘴露出一排大牙，挥手一张，先前崩碎之处，回复原状。三人之所，天地方圆，变得支离破碎，看不清外围情况。拓跋正调整呼吸，脚下火云成路，头顶红霞交织，身躯朝阳刺目。他的火劲，从下而上，猛烈到温润，炽热到柔和，脸上一日二霞灿烂发光。“更心寒？”
拓跋正嗤笑道。“放屁。”
天地崩碎，方圆炎炎。宇文离苦笑不褪，这二人的配合，教他头疼无比。旧伤，要复发啊。三声暴喝，同时响起，化作流光，交错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