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望不行?那王朝气运呢?”
一名麻衣老道开口,看向岳真人,“我记得道友这一脉有借助龙气、国运修行之法,不知对这心界法怎么看?”
岳真人闻言洒然道:“老道确实有些想法。”
他身为道协会长,作为真修与国家沟通的代表,自然清楚大众对于真修的态度。 简单来说,就是不反对、不支持。 不反对,默认真修的存在,并在某些领域给予特殊待遇,达成合作交流,毕竟修持无国界,修士有国界,在一些特殊战线上,真修们的作用无可取代。 不支持,入道修持毕竟需要香火供养,而现有的香火本就勉强满足真修使用,甚至还出现了阁皂山那样的例子。若是真修人数进一步扩增,那真修便不得不施行开源之法,也就是通过各种手段收揽香火。 如此一来,对现有社会的冲击可想而知。 还没有做好将真修的存在广告天下的准备,尤其是这种依靠信徒香火修行的法门,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无异于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剥削。 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不再是过去那个盼求救世主,指望神仙和皇帝的旧时代了! 而岳真人这一脉向来与当权者亲近,有着特殊的修行法门,可以借助国运修行。 此时他看向王景,笑道:“你既然将此法拿出,与我等分享,那老道也不能藏着掖着,不然也忒小家子气了些。 “毕竟都是为我辈传承而计。”
岳真人张口一吐,一道元气落下,同样变作一个具体而微的小人,比起红衣真人的烟气小人来更胜一筹,除却体型不大外一切如常。 小人跑跑跳跳,同样捡了一处空地坐下,而后闭目静坐,不多时便眼露清光,表明心田已是成功开辟。 岳真人见状抖手,自袖中飞出一条龙形气流,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撞入小人身中。 小人身子一颤,旋即周身清光大作,缕缕云烟萦绕在外,体表有金纹浮现,大气堂皇,威严深重。 众人见状皆是若有所思。 岳真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这一手,已是将他这一脉道传中最精华的部分表露无遗了。 “若要借龙气修行,还得有位格在身,再不济也得有一个公务员编制。”
一位性子诙谐的真人思索片刻后,不禁哑然道,“怎么,修行的尽头是考公吗?
“还有那个吞吐人望之法,如今世风更易,要想汇聚人望,最简单的法子是成为明星偶像,莫非我等弟子以后若想修行,还得拍几部影视作品不成?”“那道友有何高见?”
“内药若足,又何须外药来补?”
其人笑着开口,有样学样点化一个小人,便上去和龙纹小人、烟气小人厮打在一起,很快陷入混战。
“一毫阴气不尽,不仙;一毫阳气不尽,不死。我取大日之力固本培元,自然要高你等一筹。”这位真人所交感的神佛位业乃是日宫太阳星君,他话语落下,小人身上很快蒙上一层澄澈薄光,凶猛异常,压着烟气小人和龙纹小人打。 “有趣,那我等也插上一手,一论高下。”
剩余几位真人见状来了兴致,各自施展手段,或抟泥,或削木,或凿石,或结草,点化一个个小人,加入混战当中。 每一个小人,便是一门功法,代表一位真人的修行思路,只是都严格按照心界法的框架来走,要筛选出最为普及、最便于推广的法门。 龙纹小人一掌拍出,风吼如雷,正要将烟气小人粉身碎骨,不料身下阴影中一只手探出,将他牢牢束缚住,动弹不得。 一位真人面上刚刚露出笑意,却见天光一明,点点纯白火焰逸散开来,状如渔网,将一个漆黑小人自阴影中迫出,旋即扑拥而上,将其灼成虚无。 “呵呵,首杀是我的了。”
与太阳星君位业交感的真人满意一笑,操纵着日光小人转向下一个目标,印海和尚点化的沙弥小人。 日光小人刚刚动身,便有寒光闪过,一个木偶执剑而来,木头雕琢的脑袋虽然五官简陋,但神韵不凡,自有一种飞扬气概。 “相逢则合离则分,雄飞雌逐流风霆。合如双龙挂宇宙,离如独鹗横秋冥。”
有人漫吟出声,拦住了日光小人去路。 “道友,且试我剑利否!”
自天师府中走出的麻衣真人背负双剑,主动找上了他。 清阳道人暗道一声晦气,但也不曾拒绝,操纵着日光小人便和持剑木偶战至一处。 见诸位真人心痒,主动出手交流道法,王景立在扶桑木下,摇头失笑。 陆地神仙之境,已然称得上变化不测,超离凡界,若是无人阻拦,毁洲沉陆也是简单。对于这一境界而言,只有青冥之上、深空之中才能让他们放开手脚。 别看场中一群小人你来我往,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但诸位真人显然心里有数,将交手威力限制在了山居、理具等初入道的境界。 不然王景这一处悬圃,还真不够他们折腾的。 “罢了,总之不管谁人笑到最后,依然是在心界法的框架内打转,我也不必刻意阻拦。”
道人既然做了裁判,也就没有必要亲身下场,干涉诸真交流了。 他双目微阖,再睁开时眼前已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城墙,直入云霄。 “入得炼神还虚之境,便可再去见见通微显化真君的那道分神了。”
道人拔剑在手,乙木青气蜿蜒,道道日精流淌其上,再度凝聚出空青羽枝,轻轻一斩,面前墙壁霍然洞开,其后剑气纵横,本就被清洗过一次的阴鬼死灵再度遭到了无妄之灾,被席卷一空,在本能的驱使下四散而去。 城中高处,披着蓑、戴着笠的邋遢老道抬眼看来,抚掌笑道:“终是来了,呵呵,我就说你与此地有缘。”
王景抬头看向此处,步步踏空而上,来到张三丰残念前,开口道:“真君好久不见。”
“确实,”邋遢老道坦然道,“显界一日,此间一年,上次你离开后,老道又一个人过了好几年。”
他站起身子,蓑衣下的身形已近透明。 “你要是再晚来几天,怕是就看不到老道了。 “如何,考虑得怎么样了?还想知道此间来历吗?”
“还请真君赐教。”
道人打了一个稽首。
此刻的他并非王景本尊,只是一道元神照影在此,与落英溪畔的那个道人实质相同,本尊依旧在扶桑木下与各位真人推演心界法。 在突破炼神还虚后,王景对于七叶扶桑的掌握更深一层,自觉已能沟通上元芒界、古元宇宙,随时可以抽身而退。 有此底气在,自然与之前不同,少了一些顾忌。 “你且随我来。”邋遢老道自高台走下,带领王景向着一座殿阁走去,那里位于冥城核心地带,在太虚杳冥之中,为烟雾蒙郁所蔽。 随着两人走近,烟雾翻腾起来,显化出众毒、猛兽、炎火之象,烟黑风飘,日夜不停。又有火车灰河、铁棒铜锤,拷打楚痛之声,呻吟振天。 “这处殿阁无名,但因为是此方核心,老道便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唤作太阴天洞。”
真君残念在前带路,一切异象自然散开,显露其下烟雾本质,是无数细密的灰砂在空中激荡,掀起了类似沙尘暴的事物。 而殿阁大门,则位于不远处,为无数虚幻波纹所淹没,似乎身处另一界,难以触摸。 王景见此略有沉凝,这种感觉他很是熟悉,之前的太乙救苦天尊位业,以及邋遢老道全力动手时都有这种感觉。甚至连他自己身上,也有某些与其相似的特质。 就连那血湖大神身上也有类似触感,但微弱到难以觉察,道人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 “这扇门的本质,难不成还是一尊天真?”
道人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