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死去的人是盈歌的两个哥哥……
古灼松了一口气之余，又不禁替盈歌担心。这个男人，看似潇洒沉着，实际把自己的心藏得太深了。他重亲情，兄弟间虽然平日各忙各的鲜少聚集，但之间的血缘和情谊是怎么都砍不断的。这一回，他失去平日最疼他顾他的大哥三哥，最为仰慕的二哥瘫痪在床，这一连串的打击，怕是早就把他的心凿出了一个洞来了吧？
而偏生这样的时刻，她不能马上出现在他的身边，给予他支持，告诉他“别怕，还有我在”……
古灼主意已定，其他人纵是不太同意，却也一时没有法子。小宝自然是不能离开她半步的，毕竟还是在吃奶的娃。而负责照顾古灼日常起居的木朵儿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司徒谦人就更不必说，明摆着一副‘你不带我去我就用药迷昏你’的脸。
“那我也要跟去！”颜清清高高地举起一只手来，生怕自己被人忽略了，“我不管，你们所有人都去了，总不能留我一个人在这儿等你们吧！况且我还能照顾小宝来着！”
“可是清清……”古灼颦着眉，“当初不是你说的吗，要是女真族打起仗来，你一定要逃到宋国去的。那边虽然说暂时停战的，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打起来。女真族士兵甭管男女可都要上战场的，到时候若是你被人抓上去……”
“反正我不管！”颜清清咬牙叉腰，道：“我是一定要跟去的！”
“可是……”
“你就别墨迹了，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你就当我去找连力吧。”颜清清一副阴恻恻的表情，“都半年多了，如果那个呆子不能给我个好的回复，我就立马回宋国去找个富商嫁掉！为了那个混球，我可是连回去的机会都放弃了，这次我可要下一剂猛药，非要把他给吃干抹净了不可！”
话毕，现场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沉寂。
颜清清好一阵才从自己的荡气回肠的宣言下回神，这才发现在场的几个男人都用一种暧昧的眼光盯着她瞧。
她尴尬地咳了一声，凑到古灼的耳边小声道：“我刚才说话的声音很大吗？”
古灼慎重地点点头，“嗯，我猜隔壁屋的人应该都听见了。”
“……”
大家都决定要去了，阿剌古既然是死活要跟着的，因此一行人也就在这儿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迫不及待地要出发了。
阿齐向护卫队的人报告了情况，自行脱队带古灼他们往宁江州的方向去。原本从辽国雇的车夫被阿齐接替了位置，马车旁还跟着两匹马，专供有紧急情况时使用的。尼雅就是两匹马的其中之一，冬青正兴奋地在它左右跳动，时不时还亲昵地上前去蹭蹭马腿。
“说起你的这匹马可神了，之前离开的时候它就随我们到码头，然后就自己跑回完颜部这边来了。难怪被人总说老马识途，这马可真通人性。”颜清清啧啧称奇。
古灼莞尔一笑，想起尼雅的由来，索性和颜清清说起以前发生的那些还未与她说过的事情来，这一路上，倒也是和谐的——毕竟如今还在女真部的属地里，若是在辽人的地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也说不定。
然而他们才顺畅地走了半程，就在纳水河畔忽然撞见一支身着铠甲的卫兵，众人被团团围住时，马匹的嘶鸣和冬青的吠叫响彻了原野……
完颜部联合了四部之二，如今唯一也只有徒单部还未归顺，但女真内部停战，一致对外，已经让许多女真族人松了大大的一口气了，更遑论如今的女真部空前团结。只是暗地里仍有一些暗藏黑心的叛徒正伺机破坏女真此时的宁静。
“我们就趁着这个势头直接攻入出河店，若是能将其攻下，我军不仅是士兵的数量粮草，就连铠甲武装都会更为富余。”
说话的人是完颜阿离合懑，他是完颜乌古乃的第八子，也是盈歌同父不同母的弟弟。当时乌春一役，乌春已经死去，窝谋罕弃城逃跑，阿离合懑跟从撒改平定留可，他立的功劳最多。阿离合懑为人聪敏善辩，凡是听到见过的事情，终身不忘，一直以来都深受盈歌的重视。
盈歌认真地思量着他的话，“辽帝被救以后，我们手中最重要的筹码已经没有了，如今我们手上有的不过是燕云地区一个要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萧元一。先不说我们如今军心有些涣散，如果我们这时突然强攻，辽帝那个阴险小人必定要派重兵防守，我们也只有三千来人的军队，如何与他们的万人之军正面厮杀？”
颇剌淑一边与剩余的几个兄弟完颜劾真保和完颜谩都诃他们议论着二人说的话，乌雅束和阿骨打等小辈则认真地聆听着，不敢轻易发表自己不成熟的言论。
“如此一来，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一直守在此处等辽狗杀来吗？”辞不失是军中大将，为人虽鲁莽，但打过不少硬仗，是个铁铮铮的硬汉子，说起话来横眉竖眼，看来是不喜大军处于被动的位置。
“军心未定，如果此时强行进攻，如此涣散的军队未上战场已经在内部溃败不成军了，又谈何进攻！”
“对，说的对，我认为如今我们首要的应该是先整顿军心！”
“我同意。”
欢都这一次却难得地站在辞不失的一边，严肃道：“但如果止步在此，难保在我们整顿军心的时候辽人的万余正规军不会攻打过来。大家别忘了，宁江州我们虽然攻陷了，但攻城容易守城难，若是被动地等待辽狗杀来，届时慌乱起来，我们基本是连退路都没有的。”
就连乌古伦部和蒲察部的果敢大将也都加入了他们激烈的讨论中来，一时间整间议会的屋子满是吵杂怒骂声，一张张人脸因为过于激动而涨得通红，看起来就像是有一堆长着粗糙壮汉脸的红苹果在争论一样。
“若只是为了军心的问题，何不统一军令，明确上下同属关系，让所有的士兵在战争中各司其职。”一直安静地站在乌雅束身旁的阿骨打蓦地发声，声音虽小，在盈歌听到以后便立马要求所有人噤声，听他发言，“尤其是我们军队中新编入的千余辽人战俘，若都由统帅一人训导手把手教学，就算是明年我们也攻不入出河店，不如统一军纪，伍、仕、百、千皆设一长，伍长战死，四人皆斩，什长战死，伍长皆斩，百长战死，什长皆斩，以此类推。所有的战俘以及收编的各部落士兵皆从此法，如此一来，军心必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