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缺着实没有料到,这位书生除了正在做夜读这件正经事外,还在同步进行着另外一件大事。 这到底什么风俗,非要在外面,还自带一只马桶?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特别是那夜读的书生,甚至有些惶恐,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最终,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兄台,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季缺为了缓解尴尬,回复道:“抱歉,没有想到兄台如此雅兴,喜欢在广阔天地间解决大事。”
那书生看了看旁边的一间小屋,尴尬道:“我家茅房昨天堵了,在下的一方小院,着实配不上‘广阔天地’的说法。”
“小院?”
季缺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簇修竹的后面和旁边还真有一堵矮墙,只是被树影和杂草遮掩了很大一部分,在夜色下就更看不清了。 准确的说,是他从对方房顶上下来看不清楚,以为这是路边,如果是正常走路还是看得清楚的。 这一下,可以说是季缺的不对了。 别人在自家院子里好好拉个屎,你忽然从天而降...... 季缺赶紧致歉道:“抱歉,兄台,是我眼拙了,打扰到你办事。”
“无妨,无妨,兄台你也是无心之举。”
“这次真怪我,是我唐突了,打扰到了你。”
“没事、没事。”
...... 这两书生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接连客气了好一阵儿。 直到这时,那夜读的书生才尴尬说道:“兄台,你有事的话,可不可以让在下先解决一下问题再谈。”
腿都麻了! 季缺反应过来,忙道:“抱歉,抱歉,当然可以。”
说着,他就扭头走向了院子另一边。 从书生的住处可以看出,这书生和自己在桑水县时差不多,家境朴实,甚至还差一些。 这个时候,书生忙活完毕后,匆匆走了过来。 两个读书人相见,又是一番客气,听得等在屋顶的林香织想打人。 要是每个人都这么说话,黄花菜都凉了! 到了这个时候,季缺才说到了重点。 没料到的是,他运气真好,竟真问对人了。 这书生叫作王桑,恰好认识一个叫许青青的姑娘,更恰巧的是,那姑娘住在三里坪,爹爹名叫许落,娘叫王艺。 两人曾在同一间私塾念过书,算是同窗。 “不知道季兄你这么急着找许姑娘所为何事?”
那书生说到这里时,不禁有些戒备道。 为了博取信任,季缺没怎么犹豫,就拿出了那半只发霉的烧饼,说道:“我和许姑娘是有婚约的......” 说着,他就把自己和白灵霜婚约的故事小小魔改了一下,声情并茂的说了出来。 别说是书生王桑了,就是林香织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是,许姑娘在三年前已过世了啊。”
王桑忍不住说道。 季缺一脸震惊道:“什么,我的未婚妻过世了?”
说着,他一时演技爆棚,身子一下子摇摇欲坠起来,像是被急火攻了心。 之后,在王桑关切的眼神下,得到地址的季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他奶奶的,老子总算找到你了! 原来未婚妻许青,呸,原来罪魁祸首许青青还不是住在这个三里坪,而是二十里外的另一个三里坪。 季缺一看到这么多“三里坪”,头都大了。 万幸,他们如今抓到了关键。 二十里外的三里坪,连卷帘宗的地图都没有标注出来,只画了一个村落的图案。 用王桑的话说,两家三里坪因为相距不远,在几十年前甚至发生过为争夺“三里坪”名号,两个地方的人大打出手的情况。 只是后来,许青青所在的三里坪忽然偃旗息鼓了,于是这么多年下来,周围的人说起三里坪一般想到的都是他们,而不是二十里外的那个村子。 季缺运气也是真好,偶遇书生夜读大号,都能得到关键情报。 一时间,他颇有一种玩单机游戏费劲千辛万苦,终于遇到了关键NPC的感觉。 不过他刚出镇子没多久,又遇到了麻匪。 不过季缺更愿意称呼这伙人为“马匪”。 一伙儿麻匪骑着马把他和林香织一人一猫团团围住,发出了阵阵嘲弄的笑声。 半盏茶时间不到,嘲弄的笑声变成了漏风的哀嚎。 之前嘲笑得最起劲的那位,连牙床都被砸了下来,只能躺在地上,不断惊恐的发出类似“阿巴!阿巴!”
的声响。 捡完了值钱事物后,眼看季缺又要重新上路,林香织不禁好奇道:“我们为什么不骑马呢?”
季缺想起之前扛马的经历,赶紧说道:“骑马如果马崴了,那岂不是带着一个祖宗?”
林香织提醒道:“崴了换一只呗,反正这些马又不是你的。”
季缺一下子反应过来,说道:“对啊,反正这马又不是我的,就算崴瘸了打骨折再卖,总能卖上点银子吧?”
于是季缺骑了一匹马,后面栓了十匹跟着,再次上路。 因为栓的马太多,他一度有一种化身火车司机的错觉。 后面的路顺畅多了,季缺担心的马崴脚事件也一直没有出现。 季缺估摸着,应该是这两天倒了太多霉,以动态平衡的理论,霉运是该消停一段时间了。 路上,林香织一直对他的骑术不太满意,指指点点。 季缺反驳道:“大小姐,你说得头头是道,那你来?”
他本意是想欺负一下对方是猫身而已。 没想到,林香织还真用嘴巴接过了马鞭子。 只听见啪啪几声鞭子响声,马儿一下子就畅快跑了起来,跑得十分顺畅。 至少比季缺骑时顺畅多了。 季缺震惊了,烤鱼比不过一只猫就算了,毕竟猫对鱼算是半个专业,怎么老子骑马都比不上了呢? 最关键的是,这猫还嘲讽人。 “也是本姑娘如今是一只猫,要是人的时候,用两根脚趾夹着鞭子也比你骑得好。”
季缺一时有些不服气,认定自己也是没怎么学过骑马,加上悟性积攒期间确实是学习白痴,无法进步,不然...... 他看着意识里那管红彤彤的悟性条,强行忍住了将其灌入“驭马之术”的冲动。 即便他也想象不出,如果把这样一管悟性条用来领悟这驭马之术,会发生什么奇怪的变化。 眨眼间,一人一猫找了好久的三里坪就在前方了。 令季缺感到欣喜的不只有快到目的地了这件事,还有这马儿一路上都没有崴脚。 一只都没有。 从意外遇到那蹲坑的兄台王桑开始到现在,他这一路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他猜得没错,霉运在高强度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也累了,也该歇下一阵儿了。 就在季缺打算一鼓作气搞定一切的时候,一点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马儿不安的嘶鸣起来,乱作一团。 林香织一脸错愕,发出了“喵喵喵”的惊叫声。 季缺看了一下颤抖着的地面,喃喃说道:“不会这么倒霉吧?”
之后,他抬起头来,只见泥石化作的洪流正从山上滑来,一副铺天盖地的模样。 泥石流? 冬天泥石流,你大爷的! 一时间,汹涌的泥石流仿佛铺天盖地而来,又快又猛。 季缺想躲已来不及了。 他刚把林香织惶恐的猫头按住怀中,那泥石流连着滑坡的山体便将他淹没。 在被泥石流冲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季缺不禁在想,这积攒的悟性是不是该用掉了? 是的,他觉得最近的霉运简直和那许青青一样,变得越来越阴险狡猾,让人猝不及防了。 这个时候,灵玉和尚一行人离这三里坪也不远了。 宁红鱼出手,展现了强大的手段之后,三人不由自主想起了另外一种“强大”。 独属于季缺的那种强大。 陈竹忍不住说道:“大师,季少侠说大约会在冬季来找我,你说他会不会耍我?”
灵玉大和尚微微一笑,说道:“缘分至,千里来相见,缘分未至,对面不相逢。”
王花不禁吐槽道:“大师,你怎么说得跟姻缘一样?就他,也配和季少侠谈缘?也不看看当日少侠是先替谁拔的针。”
陈竹反驳道:“可是他当日是先替我解的绳索!你当时还被吊在屋檐下,跟个冬瓜一样。”
“你说谁是冬瓜?”
说着说着,两人就吵了起来,跟小孩一样。 宁红鱼走了过来,问道:“大师,你们口中的那位季少侠也是降魔楼的人?看起来他很受欢迎啊。”
灵玉和尚回复道:“季公子不是我降魔楼的人,不过他和宁道友您一样,皆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宁红鱼稍敢诧异,答道:“这是很高的评价,不知这位季公子和白灵霜比如何?”
她的这句话看似平和,实则才是高傲至极。 她把季缺和白灵霜放在一起比较,内里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季缺要胜得过白灵霜,才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灵玉老和尚回答道:“老僧见识浅薄,未见识过白施主手段,着实难以评价。”
宁红鱼睁着美丽的左眼,说道:“大师的说法有点意思,如果有机会,我也挺想认识认识这位季少侠。”
她此次北下,除了找异物会的茬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见识见识这些北地天才的手段。 固步自封,闭门造车并非她的道。 听到宁红鱼的话后,不想再和师妹继续吵架的陈竹赶紧说道:“师妹,不要闹了,你听见没有,宁姑娘也想认识季少侠。”
“那又如何?”
“你看看宁姑娘的身段、手段,除了有一只眼睛一直闭着外,和季公子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们这样的牛马在这里争半天,不是徒增人笑柄吗?”
王花恍然大悟,说道:“师兄,我虽然很不服气,却发现你说得很对。”
两人忽然停止了争吵,还火速和睦睦的走在了一起,这倒是让宁红鱼有点意外。 因为刚刚两人都快要互相扯头发了。 结果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声响起,整个地面都在震颤。 “我曹,山崩了!”
陈竹和王花同时抬起头来,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