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林香织刚洗出来的衣服挂在那里,袖子有水珠轻轻落下。 看到这里,季缺才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林香织为什么没有及时变回去。 林香织变成猫时,脱衣服很容易,可要变回人,那就等于没穿衣服,所以她的变身不像美少女战士那么方便,自动生成衣服,而是得找合适的地方换装。 他当时紧逼着对方,对方自然不会当面变身。 “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啊,可我真没多想啊。”
季缺只觉得冤枉。 结果刚洗完衣服,林香织又开始修行了。 季缺一阵头疼,说道:“我说大小姐,你能不能稍微不那么勤奋?”
林香织看着他,回复道:“这有什么不好吗?”
季缺说道:“你勤奋归勤奋,总不能不务大小姐的正业啊。”
“比如?”
“我回来只吃了你两顿烤鱼,昨天碗都是我洗的,还有你可以一边修行,一边把后院的杂草除了。”
季缺认真思索道。 林香织气闷道:“可恶,谁家大小姐的本分是天天伺候人。”
说着,她理都不想理季缺,去后院修炼去了。 不过半晌之后,她又回来了,问道:“那你想吃什么鱼?”
“草鱼。”
季缺赶紧说道。 林香织嘀咕道:“是我自己也想吃烤鱼了,才不是专门为了你去买。”
没要多久,她就出门了。 翌日,季缺准备出门去收租。 他的几套房里,除了水房子外,倒都是租出去了。 对方明明能年付,他却说可以月付,不为啥,只为这种收租的感觉。 结果刚走出门多久,就被一人拦住了。 “季公子,快走,宁姑娘有要事寻你。”
“宁姑娘?”
季缺反应过来,说道:“上峰?何事?”
那人赶紧点头,说道:“看起来挺急的,一听说你回来了,小的就来寻你了。”
季缺看他这般急切模样,心道这事定然不会小,说不定是人参果树和异物会有消息了。 于是他连房租都来不及收了,赶紧跟着这人去找宁红鱼了。 来人一路带着他来到了降魔楼里。 因为时辰尚早,今日降魔楼里依旧冷冷清清,楼宇在秋色中略显萧瑟。 最终,季缺被领到了降魔楼四层一个看起来颇为隐秘的房间前。 那人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季缺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宁红鱼坐在那里,正把茶杯放在胸口上喝茶。 茶水蒸腾出的雾霭和她明艳的容颜交织在一起,如画一般。 “上峰,你找我?”
季缺说道。 宁红鱼说道:“嗯,先关门。”
季缺随手关上了门。 “脱衣服。”
宁红鱼冷淡道。 “啊?”
季缺一脸懵逼道。 这时,宁红鱼低头咬住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说道:“你怎么出去这么久,我已经好久没有画画了。”
说着,她从旁边一抽,一张张宣纸和笔墨砚台就出现在了桌子上。 季缺反应过来,说道:“原来是要画画啊,你早说嘛,我最近很空的。”
宁红鱼偏头,说道:“除了我,还能有谁画你。”
季缺熟练的脱掉了衣服,说道:“那不是我没推销自己嘛,专为你留着档期。”
“档期?”
宁红鱼拿出了那枚蓝色玉石,说道:“还是戴这个。”
季缺拿了过来,说道:“那要倒立吗?”
“不用,你拿着这茶杯站到窗前。”
宁红鱼指挥着,不一会儿,一个裸着半身的年轻男子就手持茶杯站在了窗前,双脚交错,目观远方。 宁红鱼看在眼里,赶紧拿起了笔画了起来。 季缺站在那里,说道:“上峰,我如今也算是房东了,分楼最年轻的地阶降魔者,你这价......” “别说话,神情寂寥一点。”
宁红鱼打断道。 季缺是专业的,很快目视远方,不由得想起了远在天边的唐衣。 他已分不清是友情,还是爱情的唐衣。 宁红鱼秀眉微蹙。 因为季缺真的一下子就寂寥了。 窗户、胸肌、玉石吊坠、茶杯、寂寞的眼神,以及窗外的秋景,仿佛一幅画映入了宁红鱼的脑海。 她下笔的速度开始变快,神情变得越发认真。 她时不时捋一捋垂下的发丝,宣纸上的人变得越发清晰。 宁红鱼一边画,一边问道:“你真的有这么寂寞吗?演也能演这么久?”
季缺感叹道:“我家猫每日沉迷练拳不理我,我曾经的好兄弟说暂时不想见我,如今只能不穿衣服来当给女上峰当模特,一动不能动,连价钱都没谈好。”
宁红鱼开口道:“可如今我眼里只有你。”
此语一出,季缺竟一时忍不住心跳加快,问道:“上峰,你这算撩拨我吗?”
宁红鱼说道:“那你被撩拨到了吗?”
季缺说道:“有那么一点点吧。”
宁红鱼说道:“那就算我撩拨了你一点点吧。”
之后,一男一女都不再说话,男的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女的依旧在奋笔疾画。 只是两人知道房间里的氛围已变了,多出了些许暧昧的酸甜味道。 之前两人虽然经历了许多,不乏亲密接头,表姐表妹私奔的戏码,可到底是为了工作,所以没人戳破就没有逾越这层关系。 可这之后,一切都像是变了,秋风进入了屋内仿佛都变得温柔起来。 就在两人静静感受着这甜蜜的暧昧时光,宁红鱼的画作已开始收尾的时候,只听见砰的一声炸响,两人的视线一下子发生了翻转。 一时间,砖石乱飞,木窗破碎,墨汁飞洒...... 降魔楼塌了! 准确的说是拦腰炸断了。 三层楼阁径直变成了碎末,连砖石都变成了粉末,形成了条条灰白色的湍流。 砰!砰!砰! 半截降魔楼砸落在地,地面破碎,掀起层层泥浪,附近的青竹连根拔起,飞向了空中。 废墟之中烟尘弥漫,响起了阵阵惨叫声。 砰的一声,季缺从废墟中钻了出来,满身尘土,还没穿衣服。 他抖了抖头顶的灰尘,双腿一蹬地,身体轻灵的穿过了烟尘,落在了附近一棵没有倒地的青竹上。 视线过处,本来耸立在那的降魔楼只剩下了短短一截,断口外翻,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破开的喇叭。 烟尘在四周翻滚,痛呼声和惨叫声时不时传来,让人心悸。 季缺心脏咚咚跳着,如擂鼓一般。 是谁把降魔楼炸了? 很长一段时间,季缺把天仁城当成了主城,更觉得这降魔楼算安全屋。 可是谁曾想,他和女上峰一个模特,一个画手,好好谈着感情画着画,结果忽然砰的一声,楼被人炸了。 谁干的? 季缺警惕的观察着周围,因为他很清楚,能炸降魔楼的人绝对非常危险。 要知道尊者陈老实已恢复得不错,对方敢做得这么绝,就证明了不怎么惧怕陈老实。 想到这个可能,季缺头皮就有些发麻。 他看了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女上峰的身影。 不过他都没事,宁红鱼自然不在话下。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咳嗽声。 季缺耳朵一动,很快跳下了青竹,落入了烟尘中,往声音发出的方向靠了过去。 这是陈老实的声音。 很快的,他就看到了陈老实半躺在废墟中的身影。 当他靠过去时,宁红鱼也到了。 “怎么回事?”
季缺问道。 陈老实抹掉了嘴巴上的血迹,怒道:“他娘的,那杂种偷袭!”
说完后,他又剧烈咳嗽起来。 这时,季缺和宁红鱼眼神都变得凝重。 只见陈老实胸口已塌陷了一截,呈现了一个巨大的掌印,整只右手也扭曲变形。 陈老实受了重伤。 陈老实一边咳嗽,一边环顾四周,说道:“咳咳......那杂种可能还在,不过他也不会好过。”
老实尊者虽然常说吃亏是福,可想要他吃闷亏却不容易。 三人警戒着四周。 随着时间推移,翻滚的烟尘逐渐消失不见,这到底是他们的大本营,又临近天仁城,陆陆续续有同道出现了。 半个时辰过后,陈老实才确定那人已经离开了。 昔日降魔者进进出出的降魔楼,如今是一片废墟,空气中不只有呛鼻的烟尘味道,还有血腥味。 这断楼事件里,有些修为较弱的降魔者受了重伤,有的下人更是直接死了。 “他娘的狗杂种!”
“偷袭你爹的野种!”
直到现在,陈老实还在破口大骂。 说他不郁闷那是假的。 他之前受的重伤刚好没多久,整个人本来挺开心兴奋的,这也是林香织看见他翻跟斗的原因。 结果他娘的又伤了! 宁红鱼给他灌了一颗丹药,问道:“是谁?”
“那个送菜的仆人。”
陈老实气喘吁吁道。 “仆人?”
“一直给我送饭送茶的那个,谁知道是个老阴比!”
陈老实说道。 宁红鱼说道:“我记得他很早就来了。”
“是。”
旁边的陈竹陈管事紧张道。 “一个仆人怎么可能打伤尊者?”
王花一脸诧异道。 陈老实抹了抹脸,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家伙是猪王。”
“猪王?”
季缺和宁红鱼同时一惊。 陈老实开口道:“之前处理异物会谷雨坛主罗云的事时,你们应在知道那罗云是在祭祀什么,不过当时祭祀已被破坏,猪王又已消失了很多年,我自然以为没事了。 现在想来,那仆人的眼睛好像挺大。”
季缺把眼睛瞪得老大,疑惑道:“比我还大?”
陈竹惊讶道:“我前段时间还说他眼睛有点亮。”
宁红鱼分析道:“可是那人应该是你伤没有恢复时就来了,为什么会等到你伤好了才出手?”
陈老实说道:“玩,他是为了玩。”
“玩?”
众人疑惑道。 “找乐子知道吧?他那时要弄死我应该很容易,可是他偏偏要在我恢复后动手,就是为了玩。”
“那他......” “是的,他冒着重伤的风险,就是为了找乐子。真正的猪王应该没这么弱,他恐怕只是猪王的一个化身。”
陈老实分析道。 根据卷宗的描述,当年古幽国信奉猪王的信徒很多,猪王也时常显露神迹。 可那些事件里,描述的猪王却不尽相同,有的说猪王很瘦,喜欢女人,献给他的女人越多越好,有的又说猪王很胖,喜欢吃,献上足够多的吃食,猪王就会回应他的心愿,又有的说猪王喜欢玩耍、听戏...... 总之,卷宗里,不同地方的人见到的猪王是不一样的,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长相英俊的,也有长相丑陋的,而他们只有一个相同的点,那就是眼睛很大,有时候又很亮。 当然这种大和亮是在相对合理的区间里,这也是猪王能在人间行走的原因。 这些猪王的形象基本是人身,而季缺他们在地底宫殿看到的猪王却像是一条巨大的蚯蚓长着一张人脸,人脸上眼睛很大。 那应该是猪王最原始的姿态,那在世间行走的,极有可能是它的化身。 它的化身不止一个,性格和长相却各不相同,当然实力也不一样。 就像一尊神分成了很多部分,实力自然不会比整体强。 目前来看,他们遇到的这个猪王化身比较喜欢玩,比较喜欢找刺激、找乐子。 而刚恢复过来的陈老实,则成为了他找乐子的对象。 陈竹忍不住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说实话,这楼一倒,尊者一躺,他这个管事到现在还是懵的。 陈老实说道:“当然是干他!他也受了重伤,如果要杀死他,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这次不能灭了他,鬼知道他会做什么。”
是的,这个猪王的化身看起来实力和尊者陈老实在伯仲之间,可却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他喜欢玩,喜欢找乐子,这次能把降魔楼炸了,那下次呢? 他又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找乐子。 他们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这才是最可怕的。 这时,宁红鱼下令道:“摇人。把这一带附近能摇到的高手全摇过来,这头猪不杀不行。”
陈竹说道:“我去清气司。”
季缺说道:“那我去云雪宗,很快。”
是的,他再怎么说也是云雪宗的金牌门房,云雪宗应该不会拒绝一个门房。 宁红鱼点头,说道:“那我去找城主,再看看有没有凌家的人在。好了,分头行动,越快越好。”
话音刚落,季缺已奔跑起来,风神腿晃动成了虚影,转瞬就消失在了这片竹林。 陈竹叫道:“靠,这么快。师妹,牵我马来!”
王花回答道:“你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