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着江瑜泽的面儿,章慧儿却什么都没说。
老爷子选定的继承人,也不过如此。
收起眼底一闪而过的鄙夷,章慧儿皱着眉,露了几分不是很明显的不满。
“江少这话什么意思?这是董事长的吩咐,难道您觉着,我不应该亲近顾铮?”
就算在外人面前再怎么清冷孤傲,在他跟前,还不是跟只狗一样,任凭呼来喝去?
可现在这只狗,居然也敢朝着他亮牙齿了?
妄想用老头子来压他?
江瑜泽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不代表感觉就不明显。
况且章慧儿有意为之,他很快就听出她的那点儿不满,扯唇冷笑。
“怎么,飞上枝头变凤凰,连气势都变了?可即便你是真凤凰,之前做的那些事儿,就能一笔勾销?”
提到以前,章慧儿神情微微一变,眼底隐现狠意。
语气更是微凉。
“江少专程来找我,不会是想用之前的事情,威胁我吧?”
别说她现在在老爷子眼里还算是有用,勉强能有一席之地,单说现在的江瑜泽,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没了爪子的猫而已。
人废了,不仅被撤销了在江氏的所有任职,连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亲信,都被顾铮明里暗里给拔了个干净。
连自由行动都做不到,还有什么好豪横的呢?
“如果你真那样想,我劝江少还是三思。毕竟……”
没忍住心底的轻视,章慧儿轻蔑一笑。
“如果您再随便轻举妄动,估计董事长那边,会不太高兴。”
江朝北还没很明确地发话要认回她的母亲秦意如,所以她们母女在江家,就还是外人。
不过无所谓,反正也跟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只要……能给她个翻身的机会,就好。
再看轮椅上神情隐晦不明的江瑜泽,章慧儿眼底的那点儿不屑越发分明。
这么一个草包,还有脸骂她无能?
她以前究竟为什么会相信,这人真能收拾得了顾铮,让他一无所有?
说到底,不过就占据了一个继承人的身份优势而已。如今……
“江少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
“呵,果然是长能耐了。”
江瑜泽盖在薄毯下的手指收紧,嘴角紧绷。
冷讽一声,却没发火,只是讥嘲地笑。
“就你干过的那些破事儿,还用得着我威胁?你以为,他真就什么都不知道?”
轻轻巧巧地提唇,他嘴角那点儿弧度,怎么看怎么讽刺。
“在你心里,顾铮有那么傻?”
章慧儿蓦然咬住下唇,脸上冷意再现。
顾铮傻?
不,他当然不傻,如果他真傻,事情倒还好办了。
可……
恨恨地眯眯眼,她正准备再说点儿什么,江瑜泽却抬了抬手,指使着陪他一起过来的人推着轮椅往回走。
转身之际,幽凉一句。
“打蛇打七寸,想要真正降服一个人,就得钉死了他的软肋!不然,做再多无意义的事儿,也是白费劲。”
这是,在提点她?
章慧儿眼神闪了闪,没啃声,脚下一抬,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想要降服顾铮不假,但他的软肋?
江瑜泽倒是动了,可结果呢?
真还以为她是蠢的不成?
事实上,江瑜泽还真就是那么认为的。
被人推着离开顾铮别墅的可视范围,才刚刚绕过花园,他便大手一挥,狠狠将盖在膝头的毯子给扯到了地上。
语气幽凉,嘶嘶吸气。
“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真还以为有资格爬到我头上耀武扬威了不成?蠢货!”
听着江瑜泽阴沉沉的怒气,推着他的青年一声不吭。
先是弯腰去把毯子给捡了回来,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对方紧握成拳,青筋毕露的手背,才弯腰小声安抚。
“江少不用生气,没人能有资格爬到您头上耀武扬威,章慧儿只是,太急于求成罢了。”
毕竟当初那时候,她可是到了差一点就折进去,再也爬不起来的地步。
只有真正经历过了绝望,才能越发不折手段。
“况且,她也不是真的就蠢,”能不顾一切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还能真正做到可以豁出一切,连跳楼那样危险,一个安排不好可能就真的挂了的计划都能答应,这样的人,可蠢不到哪里去。
“她只是,不太了解董事长真正的心思而已。”
连亲生女儿都不在意,又何况她一个外孙女?
听到这里,江瑜泽脸上的阴郁,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一些,挑唇古怪地笑了笑。
“你说的,倒也是。”
毕竟他爷爷那个人,是真的心狠呐……
缓缓松了手指,他一边示意对方推自己回去,一边状似漫不经心交代。
“把跳楼那件事情的真相,公布出去吧。太过顺利不是好事,多经历点儿波折,才能让某些人更加认清自己。”
推着轮椅的年轻人脚下一顿。
“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坏了董事长的计划?”
也不是章慧儿非要拿着江老爷子出来压人,主要是,他威压太大,让人不得不忌惮,多考虑一些。
江瑜泽可有可无地冷嗤。
“放心,他们猜不到我头上来。”
就算猜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如今都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他那位好爷爷,总不可能一气之下,直接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都已经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凭什么他们其他人就能依旧好好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粉饰太平?!
顾铮站在落地窗前,隔着玻璃看了一出好戏。
虽然听不见具体的对话内容,但外头那两人全程的表情变化,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侧侧头,他下意识就想说点儿什么。
可惜望过去,空空如也。
如果他家小姑娘在的话,一定能帮着脑补出两人具体都说了什么,待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
现在,有点安静。
安静的让人突然就觉着索然无味,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顾铮转身,上了二楼,径直进了卧室。
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简念初几乎都是这个模式。现在,变成了他刚刚养成的新习惯。
卧室里头,乍然看着一切照旧,不过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几乎所有的物件,都是新的。
从上次搬家之后,这里的私人物品就被搬得差不多了,现在这些,全部都是最新置办。
他有格外注意,仍旧还是一不小心,混了很多不该出现的东西进来。
比如说,简念初喜欢的小摆件,比如说,偏温馨向的床单被罩,还比如说,熟悉的熏香味儿……
明明没有她,却好像,处处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