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被害得差点死于非命。“阿宁,你就像他漩涡般人生中的一颗小小的回旋镖,是他飘扬不定之后唯一的归宿,他很爱很爱你,像生命一样爱,和你领证的那一天,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楚宁该怎么回答这个表白呢?当时的她太呆愣了,像是听到了一个超乎她想象的答案,连回应都忘了说,等她反应过来时,工作人员的到来打扰了他们的对话,为了避嫌,景逸只有提前离开,余留下楚宁独自跟来。大脑是懵的状态,甚至在走路归家的过程中,都好似不可思议到无法消化。景逸会注意到她,是因为父亲救了他,这并不会让楚宁无脑地去恨景逸,而是害怕他们彼此之间的缘分不过是报恩之情。她不需要景逸的报恩,她不要父亲的死是给她带来毫无缘由的荣华富贵,她更介意的是,景逸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因为介意,所以卑微。甚至,她没报太大希望,逼问之后想要的结果也不过是,“那不是报恩,至少那不仅仅是报恩。”
可景先生却告诉她,他爱她如生命。楚宁待在一场自我织就的梦里,她以为这场梦里有的只是她的自卑和勇气叠起来的一见钟情,她忐忑过景逸无缘由的爱是如何产生的,日夜都找不到回答,一场坦白之下,父亲的死给了她答案,却让她觉得合理又悲怆,如果是因为报恩才和她结婚,那她对景先生的喜欢真的是被毁掉了啊。没想到,不是她一个人的一见钟情,竟然是生死相隔之间都未言说的双向奔赴。那种悬成一根线的峰回路转让楚宁深深往内吸了一口气,她又气又恼,心疼又觉得可笑,不可抑制地轻轻咒骂,“景先生是大笨蛋,大混蛋!”
明明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却要带着这个心结活下去,只敢悄悄在自己身后停留,不敢向前不敢往后,把自己捧在心里唯有他一人知道。那个古堡,那些守护,那些楚宁自我幻想的剧情,都是真的……没什么比两情相悦更加叫人美好,可这份美好终究带上了太多人的手段,楚宁好似明白了景逸为什么要掩藏身份的悲哀。他这辈子好像一直在失去,失去了父母,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死去,哪怕位居高位也差点失去自己一次生命,而就在刚刚,一向谨慎的他,更是差点在楚宁的浪漫攻势下疏于查看,稍有不慎,他们刚刚也许就死了。景逸有什么错,他不该承担那么多心结如此悲哀地活下去。归根结底,这一期都是景霜霜导致的,如果不是景霜霜,景逸的父母不会死,景逸不会活得这么凄惨,自己的父亲更不会因为救他而死于非命。她恨景霜霜,是因为景霜霜毫无人性,她更恨徐沂凌,她和景霜霜沆瀣一气,故意来接近自己,步步为营让自己走进圈套。楚宁知道这世上谁都不容易,娱乐圈更是一个比一个脏,她说服过自己,甚至可以原谅徐沂凌有苦衷不得已要来拍她的恋爱实锤,可她怎么可以接受徐沂凌要了她的命,还想要景先生的命?她有多在乎景先生,徐沂凌不知道吗?她失去了景先生一次还不够,还要第二次?过去的几十年,景先生孤身一人,现下他有了自己,楚宁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再轻易伤害他。眼眸被冷风吹得不再发红,楚宁在往阁楼望到依旧为她停留的灯光时,凝住的嘴角也淡了几分,她走得很轻,却在还没扣响门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徐沂凌。她好像一直在为楚宁守门,焦急在楼梯间左右张望,一瞬,她终于看到了楚宁,像是卸下一口气,望着稍显狼狈的楚宁,眼底的亲切纯净地让人依旧想要放下防备,“阿宁,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傻妹妹呀,都快冷坏了吧,我才知道这儿十点以后没有热水,我找工作人员借了一个盆还有热水壶,只能盆浴了,盆我已经消毒了,是新的,快,先去洗澡。”
楚宁确实很冷,可这叫她异常清醒,像是被冷懵的脸愣着原处,实则是带着审视的眼,无意间在徐沂凌毫无表演痕迹的脸上停留了一秒。没有破绽,一点都没有。一个人到底要有多强大的信念感才做到徐沂凌这样了无生息,明明她藏匿着害人的心,却依旧如此菩萨面相,哪怕上一秒她差点叫自己和景逸与世长辞,可面对生死一念的楚宁,她仍然可以坦然自如。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做到如此感情收放自如,真是个狠角色,楚宁在心底挺冷淡地嗤了嗤,知道自己不能感情用事,便先顺着她的话往下,轻轻地回了句,“谢谢阿姐。”
阁楼条件很差,节目组贴心地为楼上的房间临时加了一个洗手间,就在房间之内。郊区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可以穿短袖,晚上甚至得穿棉袄的那种程度。湿气很重,楚宁的小腿早就冷得僵硬了,她以为就是简单地清洗一下,可洗手间里却比想象得温暖,氤氲着的暖气不只是从盆浴里冒出来的,还有浪漫的花香,这一切都是徐沂凌准备的,她一向这么贴心,让人想要依赖。她像妈妈一样检查着楚宁的额头,轻轻地自言自语“幸好没有发烧”,这才放心递给楚宁一件睡衣,“怕你冷,我另外准备了一盆热水,用吹风气提前补热,这是我的睡衣,我看了你的,太薄了,不介意穿我的吧?”
“不介意,谢谢阿姐。”
楚宁看着徐沂凌的无微不至,渐渐接受了她的好也许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模式化,是她傻,还幻想着和这样的她成为家人,谁知道呢,在徐沂凌心里,自己不过是个纯纯大冤种。楚宁轻轻接过睡衣,说不出来的情绪已经在楼下消化完毕,她现下头疼得厉害,不想和徐沂凌做冒进的周旋,语气的冷淡更多是身体不适造成的,却让徐沂凌心底莫名地抽了一下。在楚宁接过睡衣的一瞬间,徐沂凌有些忐忑地握住了楚宁的手,她的心底有种无尽的后怕,差点失去楚宁的后怕。就在几个小时前,她为着关不关闭电路无尽纠结的时候,曾希敲响了她的门,当时的徐沂凌闷着脑袋崩溃大哭,曾希忽然到来,把她抱在了怀里。他说,“没事了,沂凌,都过去了……”也许只是一句无心的安慰,可却是让徐沂凌这么多年的挣扎有了一瞬的喘息,在黑暗中,曾希那张纯净无暇的脸映着浅浅的月光,就那般深切又担忧地望着她。徐沂凌的眼角挂着泪,再闭上时,裹挟着眼眶的泪滴随着冲动往下掉落,她不可抑制地亲上了曾希的唇,就好像是溺水之人接触到的一丁点氧气,那般渴望,那般无法抵抗。等到曾希反应过来时,已有彼此都情动的覆水难收,他瞬间清醒过来,窘迫地推开了徐沂凌搭在他脖颈上的手,忐忑不安萦绕在他不知所措的唇角,甚至在黑暗中,也能看到他蔓延在脖子的红。被推开的徐沂凌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她是个伺候了多少恶心大佬的脏女人,而曾希多么干净啊,这副害羞的反应,很明显是他的初吻。她尽量平静,正想要把这个吻归结为一时冲动,可傻乎乎的曾希却像个突然长大的笨小孩一样给她许诺,“沂凌,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就害羞地跑掉了,余留徐沂凌静坐在无人可查的角落里,抚摸着自己依旧有触感的唇角,“对我负责,他说,要对我负责。”
徐沂凌浑身涌起的那股莫名的感动化成了无尽的眼泪,自嘲之间的笑,渐渐变成了苦尽甘来虚幻到不真实的幸福。他们把她捆起来玩儿,他们把她视为草芥,他们从来不把她当人,徐沂凌还要对他们屈膝跪地,可有一个纯净得徐沂凌根本不敢沾染的人,却因为一个冲动的吻,就傻乎乎得说,要对她负责。在那一刻,徐沂凌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坏,这世上明明就没几个人真心待过她,她却要执迷不悟地想要毁掉楚宁的好。徐沂凌在一瞬间想通了,说到底,景霜霜又能奈她何?不过是那些恶心的视频罢了,她愿意曝光就曝光吧,反正徐沂凌这辈子也很难喜欢上一个人,如果那个人只能是曾希,她又怎么能带着这样的秘密要他负责。比起楚宁的命,那些视频算什么,她早就想换一种活法了,这样扭曲快感的日子,她早就过腻了。可惜,徐沂凌的回头是岸来得太晚了,等她正打算关闭总电源的时候,却发现镜头之下一个人都没有,那一刻,她想了一切可怕的后果。是不是摄像头被发现了,楚宁和景逸离开了?面对这个可能性,徐沂凌是害怕的,她怎么能被发现是坏人,要是被发现了,她一定会失去楚宁和曾希的……是不是楚宁他们已经晕倒了被救走了?面对这个可能性,徐沂凌更是难以接受,要是楚宁真的死掉了,她到底又该怎么拥抱着曾希给她的这份偷来的幸福活下去?太多的害怕聚集在徐沂凌发抖的手指上,她几乎是自欺欺人一般立刻切断了电源,好像这样,就没人会发现这个摄像头的主人是她,好像这样,没有拿走加湿器的罪孽就可以被洗清。接着,她翻看了所有录屏下来的视频。信息来得很复杂,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内,却好像又是合理的,景霜霜发来的亲子鉴定显示,她和样本没有血缘关系,那就说明现在这个嘉宾不是景逸。可他却说,他是景逸的双胞胎弟弟。这句话里充满了只有徐沂凌可以看出来的疑点,且不说徐沂凌自小就跟在景家,从来不知道景家夫人生的是双胞胎,再者说,就算是双胞胎弟弟,他也该和景霜霜有血缘关系才是。他到底是谁?徐沂凌有点害怕,一种被完完全全看穿了的可怕,她一向聪明,很快疏离出合理的答案。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当天收集的头发有误,所以亲子鉴定才出了错误,其实他就是景逸,只不过提前发现了摄像头故意骗自己的?如果是这样,徐沂凌该怎么办?她不想失去楚宁,更不想失去曾希。唯一的方法就是从楚宁这儿知道真实的答案,又要骗她吗?又要从她嘴里套话吗……徐沂凌有些忐忑,但很快,她说服了自己,这一次,她并不想再害楚宁,她只是真的不想失去楚宁。那种忐忑落在眼眸之下,以至于想握住楚宁的手确定安全感还不够,下一秒还轻轻地抱住了楚宁,徐沂凌有些委屈地低喃,“阿宁,怎么一直对我说谢谢,发生了什么吗?我感觉你和我之间好像出了什么隔阂。”
她微微湿润的眼角是真的,她害怕被楚宁发现也是真的,这一切都融合在她那双极度容易把人欺骗的眼里,到底几分占情,几分自私,徐沂凌分不清了,她试探地握住楚宁的双手,“能不能告诉阿姐,阿姐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我只有你了,阿宁,你怎么突然这样。”
只有你了……这几个字让楚宁的眼底染上一点暗淡,有一次晚上她和徐沂凌说体己话,那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和另一个人睡在一个被窝里,楚宁听着徐沂凌说着那些可怕的往事,听得她心尖尖都疼。当时的徐沂凌也是这样握着楚宁的手,“阿宁,我只有你了,你一定不要离开我,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当一辈子的好姐妹噢。”
“好。”
楚宁很认真地答应了她,只要答应了,她就一定要做到,可这个‘发生’真的让她有些难以相信。看清一个人之后,同样的示弱,都会被看出破绽。不同于上次被窝里的徐沂凌,至少那一次她多少带了点真心来攻略她,但此刻的徐沂凌,话里话外,不过是想用可怜的姿态套她的话罢了。楚宁一向玩得起,徐沂凌会演,她也奉陪,等到撕破脸皮的那一天,她再也不会叫她一声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