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进玚久久地愣在原地不能回神,少女的话说得极为婉转,并没有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只是他想不通,为何她才来洛京不到数月的时间就能知晓这么多,甚至每一句话都戳在了他的心窝上。
“将军?”小四端着重新煮好的茶水进来时,却发现那美貌少女已经离开了,“这茶……”
“放下吧!”徐进玚捏了捏眉心很是烦躁,温九蕴的这一席话无疑是将他内心深处的最后一块窗户纸给撕裂开来。
他跟在将军身边五六年了,自然是比别人清楚将军所做的一些事情,虽然不耻,可那是知遇之恩啊!
难不成真要他对着昔日的恩人拔剑相向么?
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他若是继续为虎作伥,岂不是和乱臣贼子别无分别?
苍溪山的三千多山匪死亡的场景历历在目,数年前的战役也从未忘怀。
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温九蕴的话带给了徐进玚一个沉重的打击,而当事人则是若无其事的逍遥快活了一日,直到入夜时一鸣赶走了所有的丫鬟婆子之后,这才没憋住的追问,“阿九姐姐,这个黑炭头真的会帮我们么?万一他出卖我们怎么办?”
那可是温老狐狸的亲信啊!
温九蕴卸去妆容,一身月白色的襦裙坐于铜镜前,对于这一点丝毫不担忧,漫不经心地梳着垂在胸前的秀发,温吞道:“一鸣,这人呢!就是贪心,可一旦你真让他认清现实之后,他的摇摆不定就会变成千万根刺折磨着他。”
徐进玚早就对温良冀不满了,只是需要一个人推波助澜一把,等他自己想通了,这件事情就成了。
她有的是耐心等徐进玚来找自己,一个满身污垢的人想要彻彻底底地洗干净可不是件容易事。
“一鸣……”温九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去,看着坐在窗边晃荡着腿的少年,严肃道:“以后不许再给人随便取绰号。”
一鸣哦了一声,委屈巴巴地应了下来,不叫就不叫么!
“明日咱们出城一趟。”她放下手中的玉梳,起身走向床榻,去看看吴嘉敏如何杀人的。
天牢内。
吴大人一脸的痛心疾首,看着被关在里面的儿子,此番也只能遥遥相望了,他连进去都难。
“爹!姑姑呢?姑姑怎么说,爹你让姑姑救救我,我不想去边境。”吴济怀蓬头垢面地抓住亲爹的手,苦苦哀求,边境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他要是去了哪里还有性命回来?
吴大人也是恨铁不成钢地啐骂了一句,“早就告诉你,不要为非作歹,不要为非作歹,现在就连你姑姑都保不住你了。”
吴济怀彻底的绝望了,他满脸的茫然,喃喃自语起来,“怎么会?她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陛下为何这般重重地罚我?我不服!”
“你不服又能如何?”吴大人气急道:“她就算是个野丫头,那也是镇国大将军的女儿,陛下都要让着温三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居然敢……”
“爹!”吴济怀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双手扒拉着牢房的柱子,瞪着一双眼,急切地道:“这个野丫头绝非是表面那么简单的,她会武功,是她先把孩儿给打了的,你去告诉陛下,爹你去告诉陛下。”
吴大人面色一变,有些诧异,正要继续追问儿子来龙去脉的时候,外头的狱卒不耐烦地催促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走?”
“爹爹!”吴济怀吓坏了,急急忙忙地抓住他的手不停地嘱咐,“您一定要去告诉陛下,是她先出手伤了孩儿的。”
吴大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因为济怀的事情妹妹都被陛下苛责了,他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只是此番听到济怀的话又觉得这件事情另有蹊跷,思及此处连夜赶往皇宫。
然而马车才走到宫门口时却被人拦住了。
“吴大人,我家公子请您原路返回。”南竹一袭黑衣环抱着双臂站在马车前,朗声道。
吴大人从马车内掀开帘子钻了出来,怒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拦住本官的去路,放肆。”
“吴大人,”南竹身后的马车内,一把扇子掀开了帘子,朦朦胧胧的月色下,瞧不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只听见男人那带有几分威胁的语气响起,“你也不想你儿子死了吧?”
“你是什么人?”吴大人踉踉跄跄地从马车上下去,哪怕身边带着护卫也依旧怵得慌,事情关系到他的儿子,他怎么能不害怕呢?八壹中文網
李抒笑了笑,凉薄的唇瓣掀了掀,一字一句道:“在下金陵李家——李抒。”
只简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吓得吴大人腿都站不稳,好在身后的护卫及时的搀扶着了他,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金陵李家,那可是比世家还要有威慑力的存在,可他们李家不是一直都从未涉足洛京的么?怎么会……
难道传闻是真的?
他的确是听说过李家的独子,也是未来的家主,前几年来了洛京,可这人行踪不定,也没几个人真的见到过。
“本公子这个人呢向来没规矩惯了,可是如今不巧就是瞧上了那温家的小丫头,若是她哭了,本公子这心里头啊!跟被万箭穿心似的,一不高兴就容易做些冲动的事情来。”李抒说得很是委婉,还有些惆怅。
他对于吴苍的反应很是满意,斜扫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又大方地补充了一句,“言尽于此,吴大人好自为之。”
南竹了然地跳上马车,驱使着马车扬长而去。
吴苍久久地没能回过神来,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本以为还有着一线生机的,结果现在全没了。
这李家的人做事情雷厉风行,从来不会看谁的情面,尤其是这李抒还是未来的家主,若是得罪了只怕全家都得遭殃。
马车内,李抒没个正形地靠在马车内,挤眉弄眼地道:“还说你对这小美人没兴趣,这还眼巴巴地来给人家收拾烂摊子呢!”
“本王不是你,本王只是不想让吴家破坏了本王的计划罢了。”虞楮一脸的坦然。
“是么?”李抒笑得不怀好意,凑近他狡黠地道:“难道你不是怕陛下知道她会武的事情?”
“这小狐狸确实聪明,而且狡黠,我怎么觉着你们二人还挺般配的,不若你娶了她,如此一来不就成了温家的女婿?到时候三十六路山匪岂不是手到擒来?”
南竹:“……”主子这个法子感觉还不错。
虞楮瞳色瞬间冷了下来,“李景之!”
李抒识相的终止了话题,笑得焉坏。
不过这小美人这个身份的确有些棘手,她还自曝给了老皇帝,如此一来这么一个小绵羊岂不是被两个老虎盯着了?
她居然赶在老虎眼皮子底下动歪心思,真是大胆啊!
虞楮抿了抿嘴角一言不发,他如今也有些看不透温九蕴的手笔了,她做事情毫无章法,像是随心而发,可每一步又都有迹可循。
她赶走了吴济怀,又收服了吴嘉敏,如此一来慢慢地吞噬整个吴家为她所用。
若只是复仇的话,似乎并没有这么复杂,或许她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仅仅是复仇那么简单。
然而就在第二日的傍晚时分,一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死了?”书房内,虞楮手中握着的笔杆子瞬间折断,他不敢相信地望向云梭。
云梭表情凝重地道:“是,随行的士兵赶回来之后就直奔大理寺和吴家了。”
虞楮拧紧了眉头,如此一来嫌疑人岂不是成了李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