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忘川尽头的动静后,苏叶目光一凝,没有任何迟疑,将四式道法牢牢记住后,身影一晃便直奔那里而去。
水流无声,死亡化风。
第二层仙禁的浩瀚,远在第一层仙禁之上,如一方真实世界的废墟,入目荒凉,难以望到边际。
如果从苍穹看去,会震惊的发现,在这第二层仙禁之上,存在了不止一条的忘川之河,它们穿尸山而过,如一条条溪流般,汇聚了废墟所有的死亡之意。
在这一条条忘川河畔,皆伫立着一座座道观,苏叶所在的区域,不过是其中一座罢了。
此刻顺着忘川逆流而上,不多时,如百溪归海,苏叶的眼中出现了一片血黄色的汪洋......
有风凭空而起,卷动忘川之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水面下一具具枯骨随之起伏,散出无法形容的腐朽和尸臭之味。
一座如大陆般,透出蛮荒之意的岛屿,孤零零的坐落于忘川之水中,在其四周法则之力惊天,如一道道秩序枷锁般,将此岛固定于忘川正中。
在孤岛之上,有着一道仿佛连通天地的......黑色石门!
无法形容在看到这一座门户后的震撼,在看到其的刹那,苏叶有种强烈的窒息之感。
此刻目光所望,这一座黑色的石门并不完整,有近乎七成已然崩溃,相互连接之处,也存在了诸多的缝隙裂缝,有大量细小的碎石散落。
可纵使最小的一块,也有万丈.....
苏叶脑海如百万雷霆轰轰降临,他想象不出,这一座黑色的门户完整的样貌,会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那怕如今已是死物,可天地间的一切生灵,似在它面前也只能抬头仰望,化作蝼蚁般渺小。
“原来如此......”
苏叶面色苍白,有种源于灵魂的战栗,过往的一幕幕也如走马观花,自脑海一一浮现。
他在第一次进入天界古城遗址中,曾看到过黑色的碎裂石碑,在那些石碑上篆刻有晦涩的纹路,正是太古的‘门’字。
那是苏叶已经生出怀疑,天机子的那一块仙碑,正是某道门户的一部分。
这个怀疑到了古仙领域,在看到天机子以仙碑为载体,召唤出磅礴的古天界之门投映后,他已然有九成的把握确定猜测为真。
苏叶抬头望向这一座崩碎了七成的门户上方。
那里也篆刻着太古文字,而其内容,正是南天二字!
“......南天门。”
苏叶下意识的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泛起滚滚涟漪。
此刻随着真正看到这一座黑色的门户后,一切的一切全部连成一条线,如迷雾被揭开般,他如何不清楚,不论是天界古城的碎裂石碑,还是那位天启国师手持的仙碑,皆来自南天门的碎裂残骸!
而南天门的存在,或许便是一切的根源,便是踏足古天界的......路!
就在苏叶思绪万千,无法平静之时,肉眼可见,无尽忘川中的枯骨沉浮,忽然有一缕缕无形的腐朽之魂幻化而出。
它们中有人形的存在,也有苏叶从未见过的种族,虽然已经死亡,被埋葬于忘川之中,可仅仅是溢出的些许气息,便足以滔天,仙韵和死亡交织,诡异悚然。
然而,这些魂影的眼中却是全部透出迷惘。
此刻在冲出忘川后,或许是因为仙禁的异样,它们眼中迷惘暂时褪去,流露出岁月不灭的执着,疯狂的向着南天门冲去。
“......回家。”
“沉沦万世,道亦不存......吾.....要回家.....”
有呜咽之音,如悲鸣颂歌,虽然无法听清,但苏叶却可感知到这些魂影传出的意志。
只是岛屿外法则惊天,它们和南天门的距离看似不远,可却如永恒般,难以企及,不等临近便如飞蛾扑火般,纷纷在扭曲中焚烧殆尽。
魂影无尽,葬歌悲凉。
苏叶之前听到的阵阵轰鸣,正是这些魂影粉碎前的那一抹绝唱之音。
不知为何,在看到忘川源源不断冒出的魂影,接二连三的崩碎于法则之下,想到废墟的一座座尸山,苏叶的心似也被颤动,神魂被牵引。
以至于他的眼中,竟流露出如那些魂影般的执着。
就在这个时候,识海中道鼎轻颤,这才将那股无形的感染之力驱散,苏叶抬起的脚步,也陡然一滞。
苏叶眼中透出一抹后怕,想到方才自己差点也冲向南天门,如这些魂影般被法则之力淹没,他后背刹那被冷汗淋湿。
“仙凰,你到底在哪!”
“主子,小龟子早就说过,这是诸天星空下的唯一禁忌啊,为何还要那样去做.......”
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苏叶立刻转身看去,只见不远处石龟正对着忘川哀嚎连连。
“那些老古董执着权利,贪恋眼前,死不足惜啊,主子......”
“该死的古天界,该死的南天门,一切只是传闻啊,为了一个虚幻的,已经消逝在岁月长河的辉煌大世,葬送了自身的一切,真的值得么。”
“接引接引,如果真的可以自轮回将逝去的生灵唤回,如果忘川真的无法颠覆,那天界为何做古......”
“小龟子可是亲眼看到,南天星空落下的不是古仙,而是一具尸体啊!”
“那个小家伙虽成就异数,命数在难推衍,但面对未知,连主子都无法战胜,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又怎能当真啊!”
“还有......”
石龟身子颤抖,正不断哽咽哀嚎之时,似察觉到苏叶的目光,忽然一怔,将剩下的话语全部咽下,神情也不再悲伤。
“小叶子,这么快就来了啊,看到那一座大门么?那里应当就是古路了......”
下一刻,它同样转身,望向苏叶无辜的眨了眨眼,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苏叶默然。
对于石龟的敷衍,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但听到那最后一句话时,目光还是隐隐的有些不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