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此地了......”
随着熟悉且带有些许陌生的声音响起,苏叶的双目模糊不再,渐渐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他眼中的世界,白云苍苍,微风徐徐。
只见年轻了太多的村长站在一处小山坡,传出这一句话后,便如寻常凡俗般,一步一步向着那一个村落走去。
“汪汪汪!”
大黑狗长吠,眼中人性化的透出好奇之芒,在村长的身后紧紧跟随。
“老家伙,为何你要选择这里,此地距离仙禁很近,怕是不等九州的人追来,便会生出其它变故。”
除了这一人一狗外,陈瞎子也在其中,不过通过其冷漠的话语也可看出,他现在并非苏叶熟悉的庄稼汉模样,而是浑身散出浓郁到化不开的煞气,隐隐还有血腥缭绕。
至于琼姨,并不在此刻的荒村,还未开始追随。
“小默流亡九州,你也有夙敌恩怨,天地之中,没有任何一地比此处更安全了.......”
村长微微一笑,听到陈瞎子的问询后,头也不回的迈入村落之中。
随着村长的这一句话传出,苏叶眼中的世界,也在此刻似被时空的伟力干扰,以一幅幅画面,不断呈现着村长等人,进入荒村后的岁月。
苏叶仿佛成为一个局外人,无法触摸他们的经历,只能这样静静地观望。
苏叶看到了村长在荒村定居后的悠闲,看到了大黑狗有事无事,便喜欢搅弄村落鸡犬不宁嬉戏。
更看到了陈瞎子,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一人抬头望天,如陷入永恒的沉默。
他看的方向,正是九州,正是冥土,他的眼中,隐隐有着超出苏叶所见任何人的惊天杀意和冰冷。
“我看到的......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一幕幕么?”
苏叶喃喃,目中的震撼渐渐隐匿,化作一抹莫名的神情,因他清楚这些场景的出现,皆是伴随着那一声女子叹息而来,绝非只是这般简单。
果不其然,就在苏叶这个念头滋生的一瞬,他目中的画面有了定格。
那是很寻常的一日清晨,当陈瞎子依旧望天默然,大黑狗偷偷溜进一户人家后院之时,村长离开了,孤身一人走入了被视为禁区的后山。
直到村长深入仙禁后,苏叶眼中的世界,虽被天烬雾霭笼罩,再也无法看清,可却有声音隐约传出。
“既尊为一方禁地之主,为何不自己出手,反而让我去帮你取鼎?
你可知须弥山和外界星空有关,我是成功了,但也有了不可弥补之伤,时日无多。”
“原来如此,你并非完整,仙禁于你而言,是保护亦是牢笼,无法离开......”
“古魔血脉常人的确无法驾驭,但一次的恩惠,纵使是你......也应当清楚,交易已经完成!”
村长的话语断断续续,苏叶具体无法听清是同何人对话,可隐约间,在说到最后的交易二字时,他已然有了些许的愠怒。
紧接着,便是一阵长久的安静和死寂。
“也罢,既如此的话,我答应你的要求,但这是最后一次,我的时间......终究不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村长似有了妥协,冲着天烬雾霭深处的存在开口后,身影已然来到了外界,眉心也有了不同来时的忧愁。
仿佛一桩原本已经结束的交易,因无法抗拒的缘故,有了不为人知的变数。
他需要更加漫长的等待......
这一等,便是千年。
对于修士而言,倘若是在修行之中,千年岁月不过弹指,无法改变太多,可不论是村长还是陈瞎子,这是一段在他们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祥。
在此期间,村长有数次进入仙禁深处,但和最初一般,在天烬雾霭的遮盖下,苏叶并未看到什么,且这几次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但他能感觉的到,每一次村长的离开,他脸上的愁容便会浓郁几分。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逝。
生老病死,千秋百态,在这一个小小的村落里,几乎每隔些许时日便会发生。
在凡俗的世界内,村长,陈瞎子和大黑狗,也从开始短暂过客,慢慢的融入其内,真正成为了荒村的一份子。
村长的满头黑发,渐渐有了些许的刺眼的白,也许是心性的转变,也许是对未知的迷惘,愈发和煦慈目,亲手栽种了一颗果实。
他每日最中意的,便是悠哉的躺在竹木编制的摇椅上,望着日落西垂。
没有人知晓,这时的村长在想些什么,局外人般的苏叶不知,陈瞎子和大黑狗,同样也是如此。
可值得一提的是,这份平静下,陈瞎子似也有了不同,仿佛因那些从未被他正眼关注过,如蝼蚁般的一位位淳朴村民改变了些许。
这位煞气缠身的冰冷男子,虽沉默还是居多,可煞气和冰冷,渐渐被驱散,更是在一日夕阳落下前,扛起了锄头,下起了田地。
和这二人相比,反而是大黑狗一如来时,鸡犬不宁......
然而在不知过了多久后,这种改变后的安宁,随着一条遍体鳞伤的的赤蟒闯入,第一次被打破。
这是一条在日光下,鳞片如一枚枚红宝石般耀眼的妖蟒。
如果是村长等人刚刚来到荒村之时,他们或许会无视此妖蟒的生死,可现在却是带着怜爱,将她救下,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部分。
“......琼姨。”
苏叶默然,不由得生出一种因果自有定数之感。
只是他的这种复杂,没有持续太久,因在琼姨出现在眼中世界中不久,村长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再一次的进入了仙禁。
冥冥之中,苏叶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一次的踏足,或许就是交易真正的结束!
就在他拼尽所有意识,想要去仔细观察之时,村长在天烬雾霭的覆盖下,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便走了出来。
纵使身为局外人,无法干预曾经已然发生之事,可苏叶在看到村长的一瞬,他的那一抹寄存道鼎的元神,似有种冲破虚幻世界的剧烈震颤。
因他看到了,走出仙禁深处的村长,他怀中......抱着一个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