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兰对面是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人。
此时女人那张小家碧玉的脸上一片刻薄,天蓝色的裙子下摆染了一大片的墨迹。
“这可是我从国外托人带回来的沉香墨,还有这裙子可是我排队抢来的,你赔!”
江芝兰抱着一双大红棉被,一脸心疼地看着上面同样被墨汁染黑的地方。
“我这被子可是婚被啊!”
女人不屑地看了她手里的被子一眼,讥讽道:“一双破被子,还没有我的一身裙子贵,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赔偿就别想走!”
“我在这里站得好好的,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这怎么能怨我?”
女人声音尖厉:“要不是你抱着这一堆没用的东西堵在中间,我能被你不小心绊倒吗?”
“我没有绊你,是你自己低着头没有看见撞上来的。”
眼看情况不对,宁又夏快走几步到了江芝兰身边:“妈,这是怎么了?”
江芝兰看见宁又夏,眼里闪过一抹放心,听到她的话,叹口气道:“我本来拿了东西签字的,这位同志就撞了上来,然后她手里的墨汁就倒了下来,成这样了。”
她看了一眼没法用的被子,失望地开口:“可惜了,本来给你两的婚被,现在不能用了。”
宁致华走过来站在两人的面前:“婶子没事,回去洗洗看看,或许还能用。”
宁又夏伸手摸了摸,光滑的料子上是江芝兰一针一线亲手绣上的鸳鸯戏水,此时一半的鸳鸯已经被墨水染黑,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致华哥!”女人惊喜的声音传来。
宁致华看过去,刚刚还面色凶恶的女人,立马换了一副娇羞的样子,上前几步道:“我是花珍啊!”
宁又夏微微挑眉,看着宁致华问:“认识?”
宁致华微蹙着眉心回忆,片刻道:“花叔家的女儿?”
花珍激动地点头:“嗯是我,致华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不来家里坐坐呢?”
宁致华绅士的点头:“前几天刚回来。”
选择性地忽视了她的后半句话。
花珍没有听出来,只是一脸开心地说道:“我也是刚回来,本来想着过几天去你家看看的……”
她害羞地低下头:“我高考考上了,过几天家里要给我举办宴席,致华哥你也来啊,我爸爸一直念叨着你呢。”
宁致华只是淡淡地点头:“到时候看吧。”
说完又看了一眼江芝兰,便道:“既然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就和婶子没有关系,以后走路注意点,至于赔偿——”
他看向江芝兰:“婶子,这被子是您多少钱买的?”
江芝兰摇摇头:“没多少钱,算了。”
宁又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对宁致华淡声道:“这是她一针一线自己绣的。”
宁致华听完沉了半边脸,那这应该是自己妹妹的婚被了。
刚做出来就被弄脏,属实太膈应人了。
他挡在两人面前,无视了对面白了脸的花珍,冷冷开口:“婶子说了不用赔偿,那你就该道个歉了。”
花珍眼睁睁看着宁致华对面前的母女两人面色轻柔,语气亲和,问都不问自己,就认同了她们的话,还让自己道歉。
想到刚刚那女人说这是婚被,又看宁致华对两人的态度,她心瞬间一沉。
难不成自己下乡这几年,致华哥都成亲了?!
想到这里她脸色晦暗,看着宁又夏完全没了好脸色。
怒瞪了她一眼,就委屈地看向宁致华:“致华哥,是这个女人挡在路的中间,绊得我,我的衣服和我姑姑给我寄的高考礼物都没了。”
“我妈可是一步都没动过,签字区就在这里,大厅这么大谁都绊不到,只绊到了你,到底是谁的问题?”
宁又夏冷眼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出事实。
花珍咬唇:“谁让她拿着这一堆破棉被挡路的。”
“邮局是寄东西的,当然什么都有,本来就人多,你自己没看路,还一直怪别人挡路。”
“再说了——”宁又夏环顾四周:“我妈就是两张棉被,也没占多大空间,旁边多的是人拿着大物件,那是不是只要被你碰到就要被你污蔑?”
围观的人一听这话立即把自己的大包小包往后藏了藏。
“是啊,邮局本来就是寄东西的,当然大小都有了,人挤人的,自己不注意,还怪别人。”
“我看见了,是这个女同志低头看墨水,没看路撞上去的。”
……
宁又夏挑眉看着她:“听到了,大家都看见了。”
花珍脸色由白转青又转红,被人这么指指点点,一时间恼怒不已。
她怒瞪了一圈人,委屈地对着宁致华开口:“算了,看在致华哥的面子上我不要你们赔偿了。”
说完便一脸期待着宁致华的反应。
宁致华剑眉微蹙,半晌缓缓道:“是不用赔你,是你应该赔他们。”
他面无表情:“是你先撞的人,不是胡搅蛮缠就能躲过去的。”
被他说得花珍直接湿了眼眶:“我这可是刚买的裙子,他们就是一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
“不要他们赔已经很好了,还要我赔他们?”
宁又夏蹙眉,只觉得那叫花珍的脑子有问题,明明是她打开墨汁不看路,撞到了人,还一直拿着东西的贵贱说事,东西贵就是她有理?
“你要是脑子有病,就去看病,发什么疯!”
江芝兰拉着她的手:“算了,夏夏我们走吧,赶紧回去看看能不能处理这墨水。”
宁致华看了她一眼,对着花珍冷声道:“道歉!”
花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致华哥?!”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找花叔说理。”
花珍面色煞白,嘴唇颤抖几瞬后,咬牙切齿道:“对不起!”
宁又夏这才拿起被子就往外走:“走吧。”
路过花珍面前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她的衣服,看到那个她特意设计的标志后,轻嗤一声。
花珍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听到这声嘲笑,涨红了脸:“你看什么看,这件衣服你看也买不起!”
宁又夏闻言挑了挑眉,没理她走了。
她说得也挺对,自己是不用买。
宁致华不知道其中的事,听到她这么说自己妹妹,护短地站出来:“她怎么买不起,想要多少我给买多少。”
花珍呆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宁致华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她不死心地伸手就去抓转身的宁致华:“致华哥,你有对象了?”
宁致华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冷声道:“不关你的事。”
第一天带妹妹出来散心就碰到这么个烦心东西,他现在也是满心不耐烦。
花珍恨恨地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跟在他们后面跑回了家。
一进门就往西屋跑,把门一关,对着屋内的一座铁笼就是恨恨念叨。
“大黑,你说致华哥身边怎么就那么多人呢,他怎么就不能看看我,宁又夏是这样,这个女人又是这样!”
铁笼里传来动静,一阵阵呜咽伴随着铁链撞击铁笼的声音响起。
花珍看着面前的流着涎水的黑毛畜生,眼底一片暗沉。
“大黑,你也老了,我们在一起做最后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