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着两台机器,就朝正在补充能源的战斗机快步走去了。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不管黛西有没有进神墟,只要有了这两样机器,他都可以救她。 战斗机这时并没有把能源补充到最满,但他不需要给它补充很多能源,只要足够支撑从这里到百赫大漠一个来回就够了。 他没有想到,就在他提着机器走到战斗机舱门外时,詹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出来,掐住他的脖子,猛地把他拖到了从战斗机底下。 在米迦列和黛西之间,詹森保持中立,但在理查德和黛西之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理查德。 不为别的,只因为,欠别人的都是要还的,这是詹森的原则。 理查德曾经救过他妻子的命,虽然他的妻子最后还是死了,但詹森是一定要报答理查德的。 理查德他们猜到了司徒穆会救黛西,所以派出詹森,阻止司徒穆。 此时,虽然詹森速度极快,但能源补充站内的针孔摄像头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顿时,十几道枪口对准了他的方向,只要他从战斗机底下露出一丁点身体,枪口就会立即像机关枪一样冲他发射子弹。 而詹森作为一个强大的纯种吸血鬼,手上没有费多少力气,轻而易举地就扭断了司徒穆的脖子。 任务完成得太过简单了,他想。 只要他把司徒穆的尸体当作挡箭牌,为他挡住子弹,他就可以进入这架战斗机,出M.R实验室。 可是,他没有想到,司徒穆根本就没死,他被扭断的脖子很快就恢复如初了,而且正在面无表情地盯着詹森,目光极其冷冽。 趁詹森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彻底恢复,他敏捷地扯住詹森的一条手臂,将他拉向战斗机挡不到的地方。 一连串子弹射击的声音惊心动魄地响起,詹森的整条手臂都被射成了马蜂窝,鲜血四溅。 他迅速抽回了手臂,战斗机投下的阴影中,他痛苦得面容扭曲骇人,但忍住了哀嚎,没有发出声音。 紧接着,司徒穆赶紧趁詹森躲避的空隙滚了出去,却因为人类的速度远远不及纯种吸血鬼,而被詹森抓住了手。 詹森不顾子弹的射击,忍住了另一只手也被射成马蜂窝的痛苦,强行把司徒穆再次拖进了战斗机底下。 这次他带了报复性,恼怒地寻找能让司徒穆死得痛苦的方法,并付诸实践,画面极其血腥。 但司徒穆怎么也死不了,并且,他的反应也很快,一直都在剧烈挣扎,想法设法抓住詹森的身体,把他弄到战斗机挡不到的地方去,让枪口经过智能识别后,对他进行攻击。 就这样,拖延了几个小时,司徒穆内心已经非常着急了,因为他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时间每过去一分,黛西的危险就要多一分。 幸好这时,詹森已经伤痕累累了,而他还可以恢复正常。 终于,他使劲挣脱了詹森的钳制,从战斗机底下滚了出去,捡起之前掉落在地的两台机器,就要打开战斗机的舱门。 说时迟那时快!詹森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猛然冲向了那两台机器! 司徒穆被撞倒在地,而那两台坚固无比的机器,竟然被詹森两拳砸碎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十几道枪口瞄准了詹森全身,疯狂射击,四面八方全是飞溅的血液。 枪林弹雨之中,司徒穆丝毫不顾忌可能被子弹射中的危险,不假思索地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詹森。 看到其中一台已经被彻底毁坏的机器,他的眼眸渐渐被浓郁瘆人的暗色占据。 那是能让神墟内时间静止的机器,由于制作成本太高,以及现有技术太难制作,所以,仅有一台。 也就是说,如果黛西已经进了神墟,他没有办法救她了。 另一台机器的话,M.R实验室有很多,即使坏掉了,也可以再取。 所以,他想,他的甜心一定不要进神墟,他马上就会来救她了…… 不能再耽误哪怕一丁点的时间了!他朝能源补充站的门口拼命地冲了过去。 却没有想到,地上已经千疮百孔的詹森,用尽了自己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抓住了他的一条小腿! 詹森的手指甚至刺破了他的皮肉,刺进了他的骨头,根本就挣脱不开! 所以,他连挣扎都没有,就毫不犹豫地捡起地上的机器碎片,用力一挥,砍断了自己的腿! 机器碎片的边缘非常锋利,所以,他的腿从膝盖那里断掉了,裤腿也被砍断了,然而他脸上就连一丝异色也没有。 他只是很着急,很害怕黛西已经进入神墟了。 所以,在他的腿重新长出来以后,他飞快地冲最近的魔法隔绝机器跑去,二话不说从研究人员手上把它抢了过来,就冲向了战斗机,用最快的速度往百赫大漠飞去了。 只留下一脸惊恐的研究人员,愣在原地,喃喃自语:“这个血人是谁?”
司徒穆确实已经是个血人了,因为詹森想杀死他的那几个小时,在他身上弄出了太多伤口,虽然都愈合了,但血还在,弄坏的衣服也不可能变好。 可是,就算司徒穆堪称疯癫地冲向了百赫大漠,也还是晚了一步。 那么,希望他闯进神墟,能够找到她…… ———————— “哇呜哇呜咦,哇呜哇呜哦,嘿嘿哈哈嗷嗷嗷,嘿嘿哈哈啵啵啵……” 欢快的歌声不断响起,可这声音,这调子,实在是呕哑嘲哳难为听,很快就把黛西给吵醒了。 她睁眼时,有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是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像是生病了。 吸血鬼,是从来不会生病的。 她皱着眉头,艰难地坐起身来,看向四周,竟然是个破破烂烂的木屋,屋顶还破了好多个洞,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一个东西在不停蹦跶,举着个破碗到处接屋顶漏下的雨水,当宝一样地喝,穷不拉几的傻帽样。 黛西怀疑刚刚就是这个东西在唱歌,因为这间破屋里,除了她和这个东西,就没有别的东西能动了。 这东西的形状是一根没剥皮的香蕉,但黑不溜秋的,更像是一坨……? 虽然辣眼睛,但还好没气味,黛西庆幸地想。 整个屋子就只有她身下的这一张硬邦邦的破烂木床,以及她和这坨丑东西,两个破碗,一个麻袋,一根木棍。 木棍,麻袋,破碗……? 而且她的衣服还是兽皮做的,就跟原始人一样。 黛西眼皮跳了跳,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她身下的这张木床,不但没有被子什么的,还很不稳,只要她略微动弹,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随时要塌掉似的。 因为她坐了起来,所以木床发出的声音尤其响亮,那个到处蹦跶着接雨水喝的东西也听见了。 它转身看向她,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小眼睛亮了亮,格外开心地冲她喊:“小菲,你醒啦!”
“我叫小菲?”
黛西问它。 说出话来,她才发觉这个声音有些嘶哑,像是生病导致的,但也明显不是她原本的声音。 她想起法维奥拉的话,进神墟的生灵,都会失去现有的一切,包括身体和记忆。 所以,她现在这具身体,确实不是她原本的身体? 但她的记忆,还在啊…… “你当然叫小菲。”
这丑东西理所当然地回答她。 黛西喃喃道:“这就是这具身体的名字啊。”
她的声音很小,可那丑东西却听到了,它毛毛虫一样丑兮兮的眉毛皱在一起,看上去很是纠结:“其实不是的。”
这东西智商似乎很低,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到它的话,黛西微讶:“嗯?”
丑东西以为她没有听清楚,大声回答她:“你本来不叫小菲,但你说你现在又丑又穷,不配叫本来的名字,就改名叫小菲了。”
黛西:“???我很丑?”
怒了怒了,她怒了。 丑东西懒懒地抬眼,跟看智障一样地看着她,说:“你见过哪个乞丐是如花似玉的?”
果然是乞丐!黛西很想骂人,但良好的素质让她忍住了。 “既然醒了,就快别歇着了,跟我一起来接雨水吧,不然我们迟早得饿死。”
“饿,就喝雨水?”
黛西不可置信。 “不然呢?”
丑东西说着,还直摇头,“这要是在别的地方,该有多好啊,没人施舍,我们还能一块儿啃草皮,可在兔子精的地盘,不仅没人施舍,还连草皮都没得啃。”
黛西:“……”我不想被人施舍,也不想啃草皮。 “我现在很难受,不能跟你一起接雨水。”
黛西的语气十分冷漠,说了这句就不想再说话了,又躺回了床上。 她现在真的很难受,又冷又饿,身上没有一点力气,额头很烫,她怀疑这具身体发烧了。 果然,丑东西说:“你的发烧还没好?”
见黛西没有回答它,它又自顾自开口了,语气像是邀功一样,颇为嘚瑟:“为了给你降温,我连雨水都忍住没喝,昨天一晚上,全倒你脸上了。”
黛西:“……”难怪她的领口是湿的,脑袋下的木板也是湿的。 那扇破门漏风,风一吹,冷得她瑟瑟发抖。 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 “还有,你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现在应该很饿吧,饿了就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丑东西继续唠唠叨叨。 “快闭嘴吧,丑东西。”
黛西忍无可忍了。 一声轻响,丑东西手里的破碗掉到了地面湿漉漉的土上,它难过且不可置信地问她:“你叫我什么?”
黛西不想说话。 “哇——”被嫌弃的它,突地哇哇大哭了起来,眼泪就跟喷泉似的,神奇地喷出了几米远。 黛西本来觉得很刺耳,可她似乎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对现在的她来说,刺激有点大了。 要是一直不吃东西,她很快就会饿死的。她可以死,但她不能拖累法维奥拉。 所以,饥饿和信念交织在一起,使她克服了病魔,从床上滚了下来,捡起另一个破碗,接住了丑东西的眼泪。 为了早点接满,黛西还骂它:“丑东西,你太丑了,就连哭起来也是丑的。”
果然,丑东西哭得更大声了,喷泉一样的眼泪不停喷进她的破碗里。 它边哭还边说:“小废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说,我是你的心你的肝,你的小宝贝小心肝!”
“你还说,我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小心肝!”
黛西:“……”这具身体以前是个瞎子,你不要相信她的鬼话。 而丑东西越想,越气愤不已,愤愤不平地冲她大喊了一声:“小废物,我今天就要跟你割袍断义!”
“……”它有袍?香蕉皮…? 没想到,它在下一瞬,就灵活地跳上了黛西的破衣服,用下端在她的衣摆上一划,悲伤大叫:“我,梗子,跟小废物从此恩断义绝!”
黛西:“……”戏精。 “我们恩断义绝了,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她瞅了瞅手里的碗,估摸着这眼泪也接得差不多了,让这个叫梗子的丑东西出去淋淋雨,说不定能加快它生产眼泪的进程。 见黛西丝毫没有挽留它的打算,梗子这回是真的痛心疾首了:“什么?你真要跟我恩断义绝?还要赶我走?”
黛西慢条斯理地喝完了这一碗眼泪,果然既不渴又不饿,头还不痛了。 这丑东西的眼泪,居然还包治百病,药到病除。 所以她朝它摇头,说:“我不赶你走,但我担心你的眼泪流干了。”
这样我就不能多喝一点了。 “嘤,小菲,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梗子双手抓住她的衣摆,快乐地在空中荡秋千。 “……”所以你的眼泪到底会不会流干? 算了,管它会不会流干,估计就算她骗干了它的眼泪,它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还能继续生产。 黛西现在不难受了,于是走向门口,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做进一步打算。 她可不会顺应天意,当一个乞丐。 打开腐朽的木门,发出绵长的吱呀一声,门外雨打芭蕉,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雨势愈发大了。 朦胧雨幕中,黛西看见,一个个穿着草裙的身影,抱着用树叶裹好的土,在雨里匆忙穿梭着,呼喊着,像是遇到了什么灾难。 他们的头上没有什么用来遮雨的东西,所以全身都被雨淋的湿透了,草裙和凌乱的头发贴在皮肤上。 有的人皮肤雪白,有的人皮肤偏灰,有的人很黑。而且,他们的头上,似乎都有一双长长的耳朵。 是兔人族,并且,像是原始部落。 此时,所有兔人看上去都万分紧急,他们努力搬土的样子,很像是为了活命而奋力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