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眼皮困倦得连睁开都有些勉强,却仍努力哄他:“别闹了,我困。”
“我没有闹。”
他冷静道。 透过窗子洒进来的月光照耀着他的银发,映射出的光芒带着几分寒凉,朦胧夜色下,更显得他的神色冷峻而又执着。 他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额头,然后是脸颊,又问:“你愿不愿意变成吸血鬼?”
黛西知道自己是非回答这个问题不可了。 其实,她何尝不想变成吸血鬼,和他一起永生呢? 只不过,她丝毫不怀疑碑神的神力。 交易既已完成,她无比清楚,自己就算变成了吸血鬼,两天半后也照样会消失,还不如不被他初拥,免得浪费他的血和力量。 所以她说:“愿意,但我想等我们成了婚,你再初拥我,可以吗?”
他凝视了她一会儿,明白没有办法再说什么了,才终于肯罢休。 他躺了下去,像刚才那样抱住她,说:“好,睡吧。”
…… 第二天一大早,洗漱完毕,黛西和克莱斯特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在薄雾缥缈的林间踱步。 “伊莱说,她已经帮我准备好了嫁衣,但嫁衣的尺寸得改改,”黛西说,“你现在就带我去她家吧,我告诉你怎么走。”
“好。”
他知道她瘦了很多,按以前的尺寸做的嫁衣,穿起来肯定大了。 虽然他依旧很奇怪,她为什么不等胖回去再穿嫁衣,但他也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 路过黑兔奶奶家门口时,那扇以往天还没亮就会打开的木门,这次没有再打开了。 黛西朝这扇木门凝眸,它已然落满灰尘,中间靠右的位置破了一个大洞,洞里挂着蛛网。系在门上的叶片已然断裂,只剩下短短一截,在晨风里微微晃荡。 她明白了什么。几十年过去,总有些物是人非了。 “老人家,您认识黑兔阿婆吗?”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黛西和克莱斯特都不由得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是一只俏皮可爱的灰兔人,见他们都看着她,她眯眼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对漂亮的小梨涡,和一口白亮的牙齿。 黛西忽然觉得手心有些热。准确地来说,不是手心热,而是透过手心的灵魂有些热。 她往自己手心看去,就看到了法维奥拉在她手心烙下的符印,此时正发着光。 这是几十年以来,这道符印第一次产生反应。 她又抬起头,看到那边的灰兔女孩,也正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心,而后抬起头,和她两两对视。 黛西知道这个女孩一定就是法维奥拉,可她的正要喊出口一声姑姑,却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她在灰兔女孩口中,已经是个老人家了。于灰兔女孩而言,她就只是个陌生的老人啊。 所以,她若无其事地放下自己的手,为了转移灰兔女孩的注意力,她说:“我确实认识黑兔阿婆,但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噢,我是十几年前嫁过来的,嫁过来没几年,黑兔阿婆就去了。”
灰兔女孩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解释说。 “你嫁了?”
黛西有些惊讶,但随即收敛了起来,说,“祝你幸福。”
不怪她诧异,实在是因为她知道法维奥拉曾经在理查德的胁迫下,被男人背叛过,虽然她早就释怀了,但她不再相信爱情,当然不会愿意嫁人。 “谢谢你!”
灰兔女孩再次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卡拉!我准备好吃的啦,快来和孩子们一起吃吧!”
一只雄兔人朝灰兔女孩喊道。 喊完,他看见她对面有一只陌生的吸血鬼,连忙不放心地朝她跑了过来。 发现他正警惕地看着克莱斯特,叫卡拉的灰兔女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友好一点啦!他们是黑兔阿婆的老朋友!”
“好……跟我回去吃东西吧,孩子们还在等你呢。”
雄兔人无奈地说。 “好,”卡拉看向黛西和克莱斯特,说,“老人家,大哥哥,我们走啦!”
黛西朝她微笑点头,看见她转过身后就开始捏这只雄兔人的脸,小两口打打闹闹地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木屋,不过是卡拉单方面打雄兔人,闹雄兔人。 其实黛西记得这只雄兔人,几十年前,他年岁还不大,不知不觉已经成家了。 法维奥拉也性格大变,连孩子都有了。 幸好,在神墟里,她又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 “小菲,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嫁衣,是用融雪鸟的羽毛做的,比我的还漂亮呢,你喜欢吗?”
伊莱把嫁衣展示在黛西面前,因为开心,所以连语气都带着雀跃。 然而黛西凝视着这件仿佛用雪花细细编织成的嫁衣,它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她却不由得沉默了。 她无时无刻不嫌弃自己这副外表,自然也觉得她这个样子,实在配不上这条如此美丽圣洁的长裙。 她知道自己无法在两天内恢复原样,所以,这也许是她人生最后的遗憾了吧。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伊莱已经热情地开始给她量尺寸,准备修改嫁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