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乍然凝结,赵崖面色不善地看向纪锋,心中又是遗憾,又是忌惮,可他偏偏只能忍着怒火勉强道:“纪大人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闲来无事,过来走走。”
纪锋慢吞吞地站起来,见赵崖揽着阿裴,心念一动,便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摊开了手,做出一副无辜模样:“王爷不会以为我欺负了她吧?我一个阉人罢了,便是想欺负,也是有心无力。”
“怎么会。”
赵崖扯了扯唇角,见纪锋神色坦然,他眯起眼睛,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只道:“本王自然相信纪大人的人品,也是我这妾室不懂事,倒是惹了纪大人,本王替她赔罪了。”
“如何当得起呢?”
纪锋越是沉稳应对,赵崖心里就越是忌惮。
他有心想杀了纪锋,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纪锋的房间里放毒药,更不会派出杀手。
可是纪锋没有死,他的一切安排如同笑话一样,他忌惮于纪锋的实力,也忌惮纪锋身后的人——皇上。
当时想要暗地里杀了纪锋,也不过是上头之举,如今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赵崖便惊出一身冷汗。
还好纪锋没有死在他这里,若是真的死在他这里,皇帝那里岂不是更加不好交代?
“王爷在想什么?”
纪锋见赵崖面色暗沉,又长久不语,便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却见赵崖目光一闪,若无其事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想着本王先前安排的院子不是很好,打算为纪大人重新安排一个屋子罢了。”
“王爷何必如此客气?”
纪锋只当自己不知道赵崖心中满怀的恶意,轻笑道:“倒是叫我受之有愧了。”
“纪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呢?”
赵崖露出了他的獠牙,他一扬手,唤了人进来,又收起面上笑容,阴沉着脸道:“纪锋,你擅闯王府密室,又欺辱本王的妾室,实在是该死!”
他话锋一转,又对着身边的侍卫道:“去,带纪大人去他的新院子里瞧瞧,日后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他出去!”
“是!”
那侍卫恭敬地应了一声,搀扶着纪锋离开。
虽然一切都很顺利,可赵崖的心中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
“冤家,还好你来得快,若不然的话,我可就,就无颜再见你了!”
耳畔是阿裴的嘤嘤哭声,赵崖一心分做两用,一面安慰阿裴,一面苦苦思索。
他想了半日,忽而灵光一闪,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他现如今已是摆明了要关押纪锋,可纪锋却丝毫不紧张,莫非……他另有后手?
纪锋是龙君的人,赵崖只能谨慎再谨慎,他左思右想,干脆借着纪锋擅闯密室的名头,把纪锋带来的护卫一同抓起来,彻底折了纪锋的左右手才好。
赵崖自认为自己已经将纪锋的路彻底堵死,他索性撇开纪锋的事,自去寻找藏起来的老舒王。
一连几日,赵崖始终没有什么进展,这也叫他心中越发惶恐不安。
他很清楚,在他夺权以后,老舒王身边已经没有什么追随者了。
那么,老舒王孤家寡人,便是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又有谁敢替他遮掩呢?
赵崖不敢细想,可心中又着实焦躁不安,如此一来,就连脾气也变坏了许多,时常找茬去骂人,就连盛宠不衰的阿裴也被骂了好几次。
“王爷何必如此着急?老王爷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想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这一日晚上,阿裴又被赵崖挑了毛病,狠狠地骂了一顿,她莫名被骂,却丝毫不生气,只依依道:“如今这王爷之位已经是您的了,您又何必非要追查到底呢?”
“你懂什么?”
赵崖灌了一口茶,语气颇为不好:“我那老爹,人老成精,如今看似他已经没有起势的可能了,可怎能轻易下结论?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万一出了岔子又该如何?”
阿裴垂着眸,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她无法否认,赵崖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她想了想,又道:
“既然如此,王爷何不去问问纪锋呢?妾听说这纪锋颇有一番聪明才智,说不得,他能够帮王爷解惑?”
“问他?”
赵崖冷哼一声,心中复杂,他虽然接触纪锋不多,可他知道此人,足智近妖,很会蛊惑人心,如此之人,并非他能够把握的。
看着阿裴疑惑的目光,赵崖到底还是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怕被纪锋牵着鼻子走,故而只是轻咳一声,做出一副愤恨的样子道:
“我倒是想去,可纪锋那个贱人,始终不愿意说,他又是京城派来的人,我也不好对他施以极刑,与其去他那里受气,还不如我自己找!”
“王爷何必同他一般计较呢?”
阿裴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道赵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只听着赵崖的话,略有些失笑:“罢了,王爷若是不愿意,那便不去寻他了。”
“嗯。”
赵崖以手撑头,略闭着眼,享受着阿裴的按摩,心中却苦笑连连,若是为了前途着想,他一定会去问问纪锋,自己该如何找到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可惜……他掌控不住纪锋,他和纪锋本就是对立之人,若是纪锋愿意说还好,可赵崖心中清楚,纪锋是绝不可能告诉他,那老不死的藏身之处的。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的话,赵崖也不会这么忌惮,他最怕的,还是纪锋言语蛊惑他,万一把他忽悠住了,纪锋趁机跑了,那又该如何?
赵崖左思右想,最终只能遗憾地选择放弃,罢了,与其惦记着叫纪锋帮忙,还不如他自己再努力努力,说不得哪一日,他就找到那老不死的尸体了呢?
他在心中恶意满满地想着,不管他平日是如何去想老舒王的,至少在这一刻,不,准确地说,是在他成为新一任舒王的时候,他是真心希望老舒王离世的。
这厢阿裴还在辛辛苦苦地伺候赵崖,那边的纪锋却是在书房里悠闲练字,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