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寥安赤着脚拽住正要夺门而出的许邈,地板上溅出一片水渍。女孩的两只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谢先生,我弟弟还没有回家,我要去找他!”
“许小姐。”
“谢先生,请您放开我!我要出去!”
这是谢寥安第一次听她发脾气,抬头看了看外面凶猛的大雨,他松了松领结,盯着许邈刚刚被他捏红的手腕,沉声道: “我陪你一起。”
谢寥安的眼睛是标准的丹凤眼,许邈的妈妈以前常说这种长相的男人花心风流,可是她遇到的谢先生不是这样,此时他的眼神里映着她脆弱的模样,他的眼底沉寂如瀚海,可是没有丝毫波澜。 她心里的惊慌慢慢地被他的眼神慑住,逐渐安稳。 雨势小了很多,丝丝袅袅,夏风夹杂着湿意吹着冰凉。 许邈裹紧了身上的黑色披肩,远远地望见焦急救援的人群,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件带着温度和冷冽香气的西装外套突然罩住她的肩膀,她愣了一下,反观男人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衬衫。 “谢先生?我不冷,您快穿上吧!”
说话间没注意看脚下的路,她的脚底一滑,直直地跌进他的怀里,男人炙热的大手托在她的腰间,扶着她站稳,“许小姐,小心一些。”
男人的大手不小心按到她柔软的臀,许邈有些尴尬,偷偷地看了眼谢寥安。 谢寥安面无表情,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回味刚才一闪而逝的柔软触感。 郑俊坤此时打来电话,谢寥安听完他的汇报,眼神落在许邈的身上,他尽量按郑俊坤所说柔和地对她说:“你弟弟现在躺在县医院里,不省人事。”
“……”郑俊坤还没挂断电话,他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老板说话委婉一些,听见手机那头谢寥安的话,他的太阳穴一个劲地直突突。 果不其然,伴随着一阵沉寂和又一阵嘈杂,传来老板茫然的声音:“她晕倒了。”
这次煤矿坍塌事故是由于暴雨直接导致,煤老板在跟警察做完笔录后,骂骂咧咧地喊自己倒霉,虽然没出人命,但是他抠门吝啬,没有给工人买保险,医药费也确实成了一笔不小的数字。 警察看了看资料,又抬起眼看煤老板:“听说你还雇佣了一个未成年?”
“瞎说!犯法的事我可不干!”
他的眼神乱飘,想起那个许蕴就有些头疼,当初也是看他年轻力气大,才雇了他,这次要是栽在他身上,难道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犯不犯法,也要等调查结果出来了。这几天你就老实地待在家里,哪也别去,随时等待传唤。”
煤老板抱着头痛哭:“哎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呦!”
许邈是从县医院的病房醒来的,醒来以后知道这里是县医院,她一路打听到许蕴的病房。弟弟躺在监护室里,隔着玻璃,她清晰地看见弟弟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呼吸机上的曲线压抑地跳动着。 她的泪再也控制不住,身体顺着冰冷的墙砖缓缓滑下,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面,捂着嘴巴发出小声的呜咽:“呜呜呜……” 爸爸妈妈在一场烟花生产事故中丧生,留下她和十二岁的弟弟相依为命,跌跌撞撞地过了三年,弟弟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许邈觉得天都塌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楼道的拐角处,男人穿着一身崭新的昂贵的黑色西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先生,老谢董要您回京都,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嗯,不急。”
“许小姐她……” 郑俊坤话还没说完,谢寥安打断了他。 “不急。”
轮到郑俊坤心里犯起了嘀咕,跟随谢寥安多年,他自诩足够了解老板,老板看许小姐的眼神,明显带着赤裸裸的占有欲,这时候不应该趁机来个爱情故事里的经典套路——英雄救美,来俘获美人的芳心吗? 很快,郑俊坤就被老板的手段深深地折服了,无论什么事,他打心底里对谢寥安唯首是瞻。 等待许邈的是煤老板的避而不见还有医院的下发的收费单,许蕴因为肺部感染,造成胸腔积液,急需手术,弟弟躺在重症监护里,二十四小时花的都是钱。 能借的亲戚都借了,许邈还是凑不到五万块钱。 “医生,求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手术费我马上就凑到了,求求您!别赶我们走!”
“别跟我说这些,我只负责把床位腾出来给付了钱的病人。”
许蕴在颠簸中产生剧烈的咳嗽,意识悠悠转醒,睁开眼就看见姐姐死死地拽着床位不肯松手。 “阿蕴!你醒了!”
“你醒了啊,快劝劝你姐姐吧,她没钱给你治病,我们也是听上头指示办事,小兄弟,别为难我们。”
许蕴面色憔悴,忍着胸部强烈的不适从床上爬了下去,许邈见状连忙跑过去搀扶弟弟。 “姐,我们走……” 弟弟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臂,许邈含着泪摇了摇头,“不走,我们得治病,阿蕴。”
护工顺手把床位抢了过去,得意扬扬地推着床走出病房。 许蕴鼻子一酸,压着呕吐感咬牙切齿地坚持着:“姐!我求你了!我们回家吧!”
瘦弱的身躯撑着许蕴一路走到了医院门口,刚刚翻涌的云又开始作祟,天上又飘起来大雨。许蕴望着天空,苦笑一声,“姐,我对不起你。”
许邈分不清脸上是自己的泪水,还是雨水,她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弟弟踏进了雨水里,“答应我,钱凑齐了,我们就来把手术做了。”
许蕴没有应声,身上的温度滚烫,许邈知道这是又发烧了。 还没走到公交站,许蕴就失去了意识,身体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 “阿蕴!阿蕴!醒一醒!你别吓姐姐!”
四下无人,许邈的心理绝望极了,她背着昏迷的弟弟朝医院走去,裙子上沾满了污泥,雨水打湿了薄薄的一层衣料。 一辆熟悉的豪车在她面前刹停,她暗淡下去的眼睛渐渐有了光亮。 郑俊坤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老板,撑开一把伞下了车,走到许邈身前,接过失去意识的许蕴,“许小姐,我们老板……” 话还没有说完,许邈踉跄地跑到谢寥安的车门前,扑通一声跪在泥泞的水洼,尖锐的小石子硌着她的膝盖,她也感觉不到疼痛。 后车门打开,谢寥安坐在车上平静地看着她。 “谢先生,求您救救我的弟弟!求求您!”
女孩不停地向他磕头,干净漂亮的长发现在拧成一股,发尾不停地扫过肮脏的污水。 谢寥安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救赎:“许小姐,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许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您说,无论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
女孩的声音即使在万分焦急的情况下,依旧带着一丝娇憨。 “我需要一个孩子,许小姐,请你给我生一个孩子。”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一声巨雷在远空炸开,许邈吓得身体瑟缩了一下,对上男人探究的目光,她咬了咬唇:“好,我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