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穴?这是什么东西?”
薛冰对修行之事所知不多,自然不知丹穴的奥妙。
郦飞白并不惊讶,她早知凤凰山藏有丹穴,这次托言辟地修道,实则是寻访丹穴而来。
“龙象大师是什么人?”
郦飞白庆幸来得及时,若是晚来几日,说不定要被这个龙象大师捷足先登了。
阎鸣筝见郦飞白面上古井不波,也想到她有可能正是为丹穴而来。
“听说是碣石宫的国士,怕是神通不小。”
碣石宫是东华国顶级道院,专门从事道术研究,虽然没听说过什么新异的成果,经费动则数亿,多少修行者挤破了头想享此殊荣,能成为碣石宫国士定非等闲人物。
“江赫既和外人勾结,看来不是安分守己之人。薛冰,你做得很好,接下来要尽快督促江赫搬离本庄。”
郦飞白道术精湛,此番出山未遇敌手,自然不惧什么龙象大师。
薛冰为难道:“我怕江赫借故推诿,客不压主,总不能自相火并吧。”
阎鸣筝插口道:“不如让赵门主下一道命令,将江赫调回总舵,也可破坏他的计划。”
郦飞白微微点头,应许道:“此计虽好,只恐江赫拒不受命。”
薛冰冷笑道:“他敢抗命不遵,咱们便师出有名,他手下能有多少亲信,敢公然反叛不成?”
薛冰不知江赫已有自立门户的打算,他手下弟兄多是自行招募,忠诚度极高,虽然打着四圣门的旗号,却只听江赫一人号令。
“事不宜迟,我这就禀明大姐,让她下令调江赫回总舵。”
话虽如此,四圣门若有重要人事变动需召集堂主和长老共同商议,赵燕茹继任不久,恩信未立,门中无异是一盘散沙,等传来命令至少也在数日之后。不过赵燕茹可以命令江赫回总舵述职,无须经过长老会决议。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之声,三人对视一眼,薛冰快步上前打开房门,却见门外空无人迹,正感纳闷,耳听风声一响,屋里多了一个人影。
明钦拱手笑道:“见过真人。”
薛冰轻啐了一口,笑骂道:“你弄什么玄虚,吓了我一跳。”
她说着轻拍胸脯,衣服下面鼓囊囊的,大有裂衣欲出之势。明钦不由多看了两眼。
薛冰若有所觉,不觉俏脸一红,娇媚横生的白了他一眼。
阎鸣筝看他俩眉来眼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娇哼道:“你怎么才来?”
明钦轻咳一声,岔口道:“真人可是为了丹穴而来?”
此言一出,薛冰和阎鸣筝同感吃惊,阎鸣筝虽有此猜测,却不敢当面询问,她修行多年,见闻广博,自然知道丹穴是何物。
“没错。”
郦飞白淡然一笑,事到如今,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龙象大师既然得知丹穴消息,难保不招来其他仙道高手,郦飞白道行虽高,毕竟独木难支大厦,也需要明钦他们帮手。
“那你什么时候动手救我秦姨?”
郦飞白虽用松石护住秦素徽心脉,花毒未能祓除,始终有扩散的危险。明钦自然想让郦飞白尽快设法医治,一旦她分心去争夺丹穴,只怕旷日持久,耽误了秦素徽的病情。
郦飞白笑道:“你也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用松石祓除花毒,只能慢慢来。病去如抽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秦姑娘并无性命之忧,你大可放心。”
明钦眉心微紧,心知郦飞白所言不错,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宝,就只有耐心等下去。
“这丹穴到底是什么东西?”
薛冰听她们议论半晌,早就按捺不住好奇之心。
“龙宫、丹穴,天下齐名,一是龙王宫殿,一是凤凰巢穴,俱是奇珍异宝无数。若能打开丹穴,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阮越身中奇毒,同样难治。我虽然有些道行,没有合适的丹药、法宝也难以为力。”
郦飞白寻找丹穴尽管不是为了给阮越和秦素徽治病,自古龙、凤齐名,俱为四灵之一,又不像玄武屈己下人,成为龙王臣属,貔貅西迁北窜,和蛮夷等列。祖龙臣伏玄武、击败貔貅,征伐神庭,兼领山海,混一四灵,气焰万丈,不可一世,若非羽族凤凰辅佐帝俊固守天界,与之对抗,三界恐怕要尽皆沦于龙族之手。当时有‘帝与凤,共天界’的说法。
麒麟、凤凰以圣智著称,号为祥瑞。孔子感叹凤鸟不至,庄子慕效鹓雏,视爵位如腐鼠。
若说龙代表着威权,凤凰则代表着高洁的人格和操守。
然而这只是一般印象,祖龙之后有五龙帝,凤凰一族同样有五方神鸟,相传只有凤凰为祥瑞,其余四种皆为妖孽。
这也不足凭信,大抵世间种类都是从散漫的群落经过长时期的兼并才成为部族和国家的。五方神鸟即是部族分立时期,之后推戴凤凰为羽族共主,其他神鸟自然就遭到贬黜。
五方神鸟的后裔能在后世大放异彩的要推北方幽昌的后人墨翟。他是通天教主再传弟子,创立墨家,和杨朱双峰并峙,成为道术界两大显学。
墨翟又化名刘彦昌,和杨朱、杨戬的妹妹三圣母有过一段旷世之恋,后世捕风捉影,演成戏曲,只是未知其详罢了。
墨翟、幽昌、刘彦昌,三个名字其实是一个意思。幽、刘是一音之转,幽、墨意义相同。翟是佳、羽,佳、彦同义,昌即幽昌之昌,幽昌又为羽族神鸟。
旧说所谓思凡下界之事,实在掩盖着天庭一段公案。思凡下界本属子虚乌有之事,不成罪名,虽然世人因之憎恶天条天规和玉帝的寡恩薄情。倘若天条果有此律,玉帝之妹、三圣母果真思凡下界,玉帝、杨戬依法惩戒,倒不失为铁面无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倒显得玉帝秉直无私,不愧为三界至尊了。
最多也只能说这道天条不尽合理,然而天条是何人厘定又很成问题。
神道体制律法是统治之法,自然由统治者制定。如若思凡下界果真触犯天条,玉帝就应该为女儿赐配仙官,早作防范。思凡下界和私配凡夫并不一样,前者是常有之事,似乎也不甚厉害,《西游记》诸多妖怪如金角、银角、奎木狼、青牛兕之流,多属私自下界,也不见得受多大处罚。
其实天人结合多是有宿世因缘,像奎木狼和百花羞之类,天庭也并不干涉。否则天仙既然争着配嫁凡夫,凡夫又何必希冀飞升?
七仙女感念董永至孝,与他结为夫妻,这倒是典型的私配凡夫,却不闻七仙女受什么处罚。
将玉帝之妹、三圣母归于私配凡夫,表面上是替她们抱屈,实质却是替玉帝曲讳,责非其罪,反而掩盖了玉帝的真实恶迹。
玉帝本是逢蒙之子,逢蒙欺师灭祖,谋害东君大羿,扶植小金乌复辟,将女儿嫁其为后,自为国丈辅政。
玉帝又迫小金乌禅位,镇压妹子,迫害外甥,种种失德之事不一而足,和私配凡夫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恨的是御用文人故意颠倒黑白,避重就轻,为玉帝缘饰,使得小金乌一家冤沉海底。后世舞文弄墨之徒缺乏历史观念,动则拿书生赶考相比附,简直荒唐可笑。
…………
凤凰为羽族之主,不管是五方神鸟、还是鸾凤九雏,都和凤凰一族有甚深渊源。鹓雏虽称高洁,其他凤鸟未必没有贪婪之辈,凤凰毕竟是羽族王者,纵或珍宝不及龙宫,也非寻常巨室可比。
况且寡妇清得祖上丹穴,数世享用不尽。也可见丹穴和龙宫齐名,果然名不虚传。
明钦奇道:“不知真人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凤凰山如若真得藏有丹穴,为何此前无人知晓?”
郦飞白笑道:“丹穴是凤凰藏身之处,深窈难及。岂是常人能够探知?即如龙宫多在深海之中,就算知其所在,若非水性绝好也休想取其珍宝。”
明钦暗暗点头,郦飞白的意思不言自明,想是她的修为已经足以探知丹穴的所在,只是不知那龙象大师如何得知山中藏有丹穴。
阎鸣筝忽道:“既然那龙象大师正在找寻丹穴,咱们何不先按兵不动,莫要打草惊蛇。等他打开丹穴,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错。咱们要严密监视江赫的动向。切不可让他生疑。”
郦飞白和薛冰都赞成阎鸣筝的做法,明钦有求于人,也休想置身事外。
薛冰用灵犀佩和赵燕茹通话,说了江赫许多不是,让她设法把江赫调走。赵燕茹也怕惹得郦飞白不高兴,失了靠山,权衡之下便直接下了一道命令,让江赫回总舵述职。
江赫派遣几百号弟兄跟着欧阳智师兄弟三人日夜开挖不休,只盼早日找到丹穴的下落。眼看成功在望,自然不愿轻离神飞岛。
一旦挖开丹穴,谁能先下到穴中,便有可能得到凤凰留下的奇功秘法或者精元尸骸,这可比金玉财宝贵重多了。
江赫对欧阳智兄弟并不信任,自然害怕他们私自藏匿。江赫推说要配合薛冰迁走,请求赵燕茹宽贷几天。
薛冰得知江赫在寻找丹穴,料到他不会轻易离岛,现在要利用江赫挖开丹穴,薛冰也不是真的要赶他走,只是这样一来,江赫感觉到时间紧迫,必会加紧动工,能不能挖到丹穴,过不了多久便见分晓。
江赫倒是依着薛冰的意思,将手下撤出庄园,但他并非搬到镇上居住,而是和欧阳智三人会合,日夜不休,在山中找寻丹穴。
郦飞白对阮越心存愧疚,这两天开始着手帮她医治。但阮越中的毒极为罕见,时日又久,体内生机将竭,即便化解了毒素,恢复如常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明钦早听说过丹穴之名,其实丹穴虽富,未必胜得过明月楼。明月楼是龙皇坐驾,奇珍异宝无数,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识过明月楼的富厚,明钦对丹穴的期待便小了很多。不过丹穴是凤凰的巢穴,倘若留有奇功秘法或者精元尸骸倒是价值非凡。
郦飞白用松石帮秦素徽护住心脉之后,她肌肤上的红斑便淡化了许多。明钦想起许久没有和沈荷裳联络过,发觉灵犀佩中的电能早已耗尽了。当初他找阎鸣筝借来变电器,不久就遭到赵燕茹的围捕,往来奔走,灵犀佩何时没电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明钦正想补充电能,重新和沈荷裳联络,询问一下她问过风飘尘没有。
门口人影一闪,走进来一个青衣女郎。她衣着干练,亭亭玉立,模样极为标致,杏脸桃腮,肌肤吹弹可破,明钦总觉得她和谭凝紫有几分相肖,只是无她那般清冷。
“姬姑娘,你怎么来了?”
多时不见,明钦差点将她忘记了。他和郦飞白回到阮家探视秦素徽。姬元苏则和郦飞白的弟子留在孔雀山庄。她受制于人,难得自繇,明钦又不去看她,姬元苏眼圈微红,大有委屈之色。
“你眼里只有秦姐姐,哪里顾得上我的死活?”
姬元苏悄然一叹,探手从怀里取出千牛刀,递到明钦面前,抿了抿芳唇道:“我是来还你东西的。”
明钦笑着接过千牛刀,姬元苏眼眸低垂,露出失望之色,迟疑道:“我走了。”
明钦哑然笑道:“怎么你好像很有怨气的样子,莫非在下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明言?”八壹中文網
“你……”
姬元苏欲言又止,颓然道:“算了。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明钦微觉尴尬,岔口道:“郦真人没有再为难你吧?”
姬元苏撇撇嘴道:“她封禁了我的功力,还能怎么为难我?”
“那这把刀还是留给你防身吧。”
千牛刀有些来历,比起千金马骨中寻常妖兵品次高出不少。明钦不缺兵刃,虽然从不滥施恩惠,千牛刀在姬元苏手里大放异彩,他也乐得成人之美。
“我不要。”
姬元苏别过头去,吸了吸鼻翼,心头有些泛酸。
明钦黠笑道:“我又不是白送,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