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家姐妹皆是一方豪雄,虽然因为扶桑琴不甚和睦,毕竟血浓于水,总还有几分情面。祝英姿是御秦的妻子,和骊山圣母又无怨仇,假冒她的弟子也是迫不得已,骊山圣母不和百里夫人算账也就是了,总不成打杀了她们。
“墨公子,你觉得这个主意是否值得一试?”
祝英姿也拿不定主意,她倒挺尊重明钦的意见,明钦显然比祝英秀和虞妩冷静得多。
“骊山圣母是一方妖圣,恐怕不会轻易和龙族为敌。其实这件事中,最痛恨百里夫人母女的应该是金王孙才对。如果能找到这个金王孙,让他去和骊山圣母交涉似乎比较好。”
“把东西拿出来。”
萧菖兰伸出白生生的纤手,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明钦愣了一下,诧异道:“什么东西?”
萧菖兰扳起面孔道:“你拿着我们飞龙卫的令牌招摇过市,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萧青褵给明钦那块令牌颇为特殊,明钦进城的时候使用了一次,消息已经传入飞龙卫,只是明钦和虞妩刚刚进城,还没有找到落脚之处,令牌也只在进城的时候用过一次,萧菖兰想找到颇为不易,这才带人到城南客栈碰碰运气,原本还想让卓南斗帮忙留意,谁知明钦真的出现在城南客栈,这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萧菖兰的鼍龙珠又叫神明眼,虽说一只千年鼍龙体解之后,骨节中能挖出三十六颗,流传出来的却为数颇少。效用比起后世的形影珠还要强大的多。
也是事有凑巧,卓南斗和屠龙会颇有来往,御家找来的帮手也只是屠龙会的人,屠龙会行刺龙皇失败,已经潜伏下来短时间内不会有别的行动。
是以御东极的朋友让卓南斗代为传讯,对于祝英姿的事表示爱莫能助,并和她断绝联系。
飞龙卫正在追查屠龙会的案子,屠龙会是六国志士组织起来对抗龙族的,即便没有这次刺杀,飞龙卫也不会任由他们发展壮大。
飞龙卫已经掌握到一些证据,知道卓南斗和屠龙会有牵连。这次屠龙会当街行刺,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人物为援,买通官府,如何能在神京城中设伏。
萧菖兰发现卓南斗的店伙计形迹可疑,立即对他进行抓捕,想不到店伙计送信之人居然是明钦。
萧青褵尚未返回神京,但她和萧菖兰通过信,说明了情况。她的令牌非常特殊,属于飞龙卫有限的几块,明钦不知根细,满以为拿着萧青褵的令牌可以混水摸鱼,哪知一展露令牌,便有飞龙卫的线人把消息传给萧菖兰。
萧菖兰是萧青衿的侄女,对于萧青衿的遭遇也知道一些。萧青衿姐妹对她甚是疼爱,萧青褵找到明钦(墨羽)之后,便让萧菖兰帮忙留意,如果明钦在神京出现,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明钦摸出令牌,却没有交给萧菖兰,反而振振有辞的道:“这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又不是我抢来的。给你也可以,那你总该知道我跟刺客并无关系了吧。”
“我叫萧菖兰,我爹是萧青玄。说起来是你年岁大些,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哥。你能来神京,我想姑姑一定很高兴,我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跟南方墨门和屠龙会有任何往来,否则,我爹也救不了你。”
萧菖兰虽然未在飞龙卫任职,在萧氏兄妹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天下形势也颇为了解。
南方墨门是天魔宗的死对头,这也是墨津和萧青衿难以结合的原因。屠龙会志在打翻龙族帝业,刺杀手段层出不穷,飞龙卫则是龙皇近卫,双方水火不容,明钦如果跟南方墨门和屠龙会扯上关系,自然会成为萧青玄和飞龙卫的敌人。
飞龙卫奉皇命行事,只要是龙皇钦定的要犯,萧青玄也无可奈何。
墨燕阵亡之后,南方墨门随之风流云散,很多墨者都投入屠龙会,继续和龙族对抗。
墨羽虽是墨燕之孙,但南方墨门已经解散,天魔宗和南方墨门的恩怨不是不能化解。萧菖兰和萧青褵自然希望墨羽和萧青衿母子相认。
“多谢姑娘忠告。我可以走了吗?”
明钦虽然顶着墨羽的身份,却没有他的国仇家恨。六国破灭,龙族一统,如果有可能的话自然是长治久安更好一些。
但是龙族横暴不仁,六国志士复国之心不死,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能做的十分有限。
“你……”
萧菖兰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未成想明钦根本不买账。
“等等,你难道不想见一见姑姑吗?”
萧菖兰声音微颤,心中又是气怒又是无奈。
“她不是已经嫁人了吗?你要是为她好,就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谢了。”
明钦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萧青衿的丈夫蒙巅是龙族大将,世代将门,据说是雷神夔龙的后人,蒙巅和他兄弟蒙崎一武一文,皆受龙皇倚重。蒙巅率领数十万大军和皇长子囚牛驱逐毛族,驻守北边。
“喂,你要上哪儿?”
萧菖兰心头大急,好不容易找到明钦,不让他跟萧青衿见一面,如何能够甘心。
“我住在郡君府,你也想跟来吗?”
明钦知道东城和飞龙卫并不和睦,萧长镝又刚刚斩杀了郡君府的家奴,萧菖兰纵然再有本事,只怕也进不了郡君府。
明钦甩掉萧菖兰,赶回郡君府和祝英姿商议对策。
郦奇要处理黎三之事,安抚黎伯和族人的情绪,一时顾不上祝家姐妹。倒是百里夫人对骊山圣母颇为忌惮,再害怕他将郦姬嫁过人的上达天听,对祝家姐妹尽力安抚,颇为客气。
明钦回到郡君府天色已晚,幻化出凤凰金翅直接回了祝家姐妹居住的后院。推开窗户,翻身跃了进去。
“谁?”
祝英秀甚是警觉,她发觉上回和明钦亲热之后,体内的两仪气对臂伤甚有好处,一有功夫便打坐调息,希望尽快断臂重生,发挥更大的作用。
房间里燃着脂烛,祝英秀趺坐在绣床上调息,祝英姿和虞妩都不知去向。
明钦觉得奇怪,“你姐和妩儿呢?”
“百里夫人请她们赴宴去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祝英秀自然关心御家有何布划,能否尽快营救祝焱。
“情况有变化。”
明钦叹口气道:“城南客栈已经落入飞龙卫监视之下,任何异动都休想瞒过他们。所以计划取消,御家找来帮忙的人也伏匿不出,看来得另想别的办法。”
“怎么会这样?”
祝英秀大感失望,她们在御家的帮助下进了神京,原以为此番行动成功有望,哪知情势急转而下,御家找来的帮手不敢露面,御东极不知何时才会赶来神京,单凭她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实施营救计划。
“办法不是没有。你先不要着急。妩儿怎么也和你姐去了,不是让她不要露面吗?”
明钦最安心虞妩的安危,郡君府可是郦奇的府宅,一呼百应,眼下的处境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也是铤而走险,危险之极。
“我姐要妩儿帮忙办点事。怎么,心疼了?”
祝英秀知道明钦和虞妩关系不浅,她也是对虞妩图谋不轨,才遭受了无妄之灾。
“我问你个事,你有没有发现我的手臂长长了一些?”
祝英秀是火神后裔,虽有断臂重生的能力,至少也复养两到三年,上次和明钦合+欢之后,手臂生长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祝英秀想不出是何缘故,只得向明钦求证。
“是吗?我对你们火神一族的功法不甚熟悉。听说炼体法门都有重生的能力,这又有何奇怪。”
祝英秀瞪了明钦一眼,见他不肯说实话,不由恨得牙痒痒。
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祝英秀忙跑到楼梯口查探,“是姐姐回来了吗?”
“英秀,可是墨公子回来了?”
祝英姿和虞妩一进门,就听到楼上有谈话之声,疑心是明钦赶回。
“没错,你自己问他吧。”
祝英秀退开一步,御家计划失利,让她颇感气馁。
“墨公子,可是没有找到联络之人?”
祝英姿看祝英秀气色不佳,心知事情多半没有办妥。
“城南客栈被飞龙卫盯上了,御家请的帮手不敢露面,让我们取消计划,另觅良机。”
明钦觉得这个结果并不坏,如果御家联络了大批高手,冲进飞龙卫的诏狱劫囚,更是生死难料。
“刚才百里夫人答应我过两日安排我和爹见一面。至于求情的事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一口回绝,我想郦奇也未必会跟百里夫人吐实。只是抱歉让妩儿牵扯了进来,百里夫人对骊山圣母似乎颇为忌惮,所以我让妩儿宣称是骊山圣母的弟子,我的师妹,假作来探听我事情办得如何。”
祝英姿谎称是骊山圣母的弟子,对骊山圣母自须有一番了解,更要紧的是她和百里夫人的关系,外人不易得知。御东极和骊山圣母多年没有往还,对于她的近况不甚熟悉,自不知骊山圣母和百里夫人的关系亲密到何种程度。
骊山圣母是骊山妖圣,百里夫人虽是纯狐之族,法力并非极高,又带着两个幼子,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骊山圣母对百里夫人颇有一些恩惠,郦姬和金王孙的婚事也是骊山圣母一手促成,岂知百里夫人为了让郦姬入宫,将她从金家带出,后来金王孙向她要人,骊山圣母又谎称郦姬入山被虎豹所食。这事不但有负于金王孙,更得罪了骊山圣母。
如果祝家姐妹真是骊山圣母的弟子,知道她们母子贵显无比,当年之事恐不会轻易揭过,这也是百里夫人忧惧的原因。
祝英姿为了给百里夫人施加压力,让虞妩假充是骊山圣母弟子前来问讯。虞妩虽然乐于帮忙,明钦却不太高兴,只是现在缺乏人手,也无法跟祝英姿计较许多。
祝英姿在和百里夫人的接触中发现她对骊山圣母颇为恭顺,而且并不知道骊山圣母的近况。这也给了祝英姿作假的空间。
“其中原因我倒知道一些。”
明钦把他偷听到郦奇和百里夫人的谈话简要说了一遍。
“郦姬嫁给金王孙是骊山圣母牵线搭桥。百里夫人将郦姬送入皇宫,不但骗了金王孙,也让骊山圣母不好做人。骊山圣母是骊山妖圣,神通广大,百里夫人是骊山纯狐,自然惧怕于她。大小姐,你看这事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龙皇是否在意郦姬嫁过人是一回事,百里夫人害怕此事露泄,犯下欺君大罪是另一回事。但是郦奇是东城督主,心狠手辣,想要用此事要胁他恐怕不太容易。”
祝英姿也在考虑如何利用这个把柄迫百里夫人和郦奇就犯。
“不如咱们把郦姬入宫的事告知骊山圣母和金王孙,他们都是骊山名族,想来不会善罢干休。”
现在是病急乱投医,祝英秀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即便不能救出祝焱,给郦奇找些麻烦似乎也不错。
祝英姿微微摇头,“郦姬是龙皇宠妃,恩幸无比,郦家已是今非昔比,我看骊山圣母和金王孙未必会纠缠那些陈年旧事,此事就算说破,与他们也并无好处。”
就算龙皇得知郦姬嫁过人,定郦家一个欺君之罪,抄家灭族,骊山圣母和金王孙也得不到什么便宜。反而可能遭到龙皇嫌恶,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以骊山圣母的思虑未必会做。
而且祝家姐妹假冒骊山圣母的弟子,若是让她知道了,同样不会善罢干休。
“只要能扳倒郦家,父亲就有脱困的机会。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何不姑且一试。”
声?如今龙族势大难敌,扳倒郦家对他们并不好处,只怕他们不想趟这个混水。”
“骊山离神京又不远,试一下又能如何呢?”
祝英秀不甚确定道:“御家找的帮手不来,骊山圣母终归是个人物,他怎么说也是御秦的亲姑姑,就算不帮我们总不能害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