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魂塔从天而降,塔身电光旋绕,散发着慑人的气息。山无陵几个识得厉害,纷纷掠身飞退。
冯阔海见势不妙,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辞,体内陡然焕发出盛大的明光。这和兰心施展过的光明神力如出一辙,童姣如吃过光明神力的亏,见此情形,顿时花容失色。
光明神力类似佛门法相之力,威力强横,不但血肉之躯无法抵挡,甚至神魂也会灰飞烟灭。
蜃龙武士和修罗僧兵战在一起,不识厉害。修罗僧兵皆穿着坚厚的铁甲,密不透风。虽然有一定的防御作用,反应却不甚灵活。但在神使发动光明神力的时候却不受影响,光明神力温度极高,蜃龙武士的革甲完全抵挡不住,被神光扫过立时五脏如焚。
明钦心头暗惊,展动凤凰金翅抓起童姣如振翼而起,飞回城楼上。明钦的凤凰金翅、神游镜和金刚法相都能够抵御光明神力,但童姣如是血肉之躯,若被光明神力罩定怕是在劫难逃。
冯阔海的光明神力比兰心更胜一筹,蜃龙武士被光明神力一照,登时失魂落魄,战力锐减,修罗僧兵趁机反攻,展开一面倒的屠杀。
“不要管我,快去阻止他。”
童姣如所率精锐是她精挑细选,也是蜃龙会战力仅存的人马。现在舍给修罗教,这些蜃龙武士一死,坞堡再也没有守住的希望。
明钦心头一动,忙从身上寻出阳燧镜来,这是巫毒教的法宝,聚光成火,十分厉害。明钦鼓荡金翅,飞纵而下,直扑冯阔海。
冯阔海一施展光明神力,便扭转战局,不愧是修罗教五大神使之首的天地合,他见明钦和童姣如落荒而逃也不甚在意,只要消灭了蜃龙武士,纵有一二高手也难以力挽狂澜。
“天首使,小心。”
众神使见明钦去而复返,诧异的同时也佩服他的胆气。神飞之能堪比仙家腾云驾雾,比寻常修行者始终是一个威胁。修行者虽有轻身、提纵之类的功夫,好比燕雀之于鸿鹄,难以望其项背。
“你自来寻死。”
冯阔海微微冷笑,他的光明神力造诣精深,他可不相信明钦朋办法破解。
冯阔海低喝一声,掌心明光暴涨,直冲斗霄。神光属于灵力的范畴,速度比真气更快,三教法门不同于道家炼气,施展出来的多属灵力。
明钦取了阳燧镜在手,好似一面盾牌护在身前,明光打在阳燧镜上激起一圈圈光晕,尽皆敛聚其中。
明钦眼见阳燧镜果然能吸收光明神力,暗暗松了口气。阳燧镜便似大海汪洋,任凭冯阔海功力再强,也不可能将之打破。况且威力越大的功法损耗必多,冯阔海虽已年过七旬,功力深湛,也不可能支撑太长时间。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修行者过了巅峰期之后,身体机能必然会有所下降,拳怕少壮,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冯阔海眼见明钦取出一面铜镜,居然吸收了他的光明神力,自然不肯服输,催动灵力,身上的辉光更加灿烂慑人。
明钦浑若无事,趁着冯阔海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反转阳燧镜照到冯阔海身上。
冯阔海稍一提聚灵力,耳听砰訇一声,体内爆发出熊熊火光。光明神力本就温度极高,但冯阔海修炼多年,尚不至于伤到自己。阳燧镜聚光成火,使得冯阔海身上温度激增,霎时间烈焰喷薄,眼耳口鼻都喷出火苗,整个身躯剧烈燃烧起来。
“天首使——”
众神使大吃一惊,料不到冯阔海害人害己,反被光明神力所伤。光明神力堪比佛门法相和道家三昧真火,并非凡水所能浇灭。五神使中只有夏雨雪修炼的是霜雪灵力,也是惟一的女修士。
夏雨雪忙提聚灵力,周围气温骤降,掌心打出两股冻气击到冯阔海身上。
光明神力太过灼烈,冯阔海一把老骨头也烧不了多久,等到夏雨雪用冻气熄灭烈火,冯阔海已成了一具焦尸,面目难辨。
众神使又是怒愤,又是惊惧,五神使之首的天地合居然死于自己的光明神力之下,这可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
“我们要为天首使报仇。”
四神使义愤填膺,对于杀死天地合的罪魁祸首自然不会放过。雷震冬铜锤相撞,打出一道道电光,若被击中轻则皮开肉绽,重则血肉横飞。
其实天地本一,万法相通,修罗教的功法也离不开五行八卦之质。山无陵横掌为刀,掌力无坚不摧,是为五行之金。江水竭修炼的是旱气,质性躁烈,是五行之火。雷震冬锤击电光,是雷电之力,夏雨雪修炼的冻气,是五行之水。
四神使一起动手,自是惊天动地,酷烈逼人。明钦以一敌四,自然不是对手。他用阳燧镜一举奏功,击毙五神使之首的天地合,挽救了蜃龙会精锐,目的已达。便不再恋战,展开凤凰金翅,高飞远扬。
但四神使满怀忿怒,自不容他从容脱身,四人一起展动身法,追上城头。
蜃龙会尚有不少高手,八大枭将中除了金蛟、银蛟、黑鲨、白鲸之外,还有巨蟹、青鼋、浪鼍、乌贼。
四神使掠上城头,便有四大枭将截住厮杀,四大枭将也多通晓左道之术,未可小视。
观澄也没料到天地合被明钦所杀,损折一员大将不说,冯阔海是修罗教的主帅,他一死对修罗教的打击十分致命,四神使要为天地合报仇,以身犯险,深入重围,实属不智。
“神音使者,天首使不幸阵亡,我看四神使不太冷静,我们是否派人接应?”
观澄和神音使者商议,是全力进攻,还是鸣金收兵,实在有些难以决断。
神音使者道:“天首使虽亡,四神使尚在,成败在此一举。今日不攻进坞堡,誓不收兵。哀兵必胜,机不可失,观澄大师,你我兵分两路,在城中会师吧。”
三教本属盟友,冯阔海战死,夜叉教不肯退兵,蜃楼城也不能独自撤兵,弃盟友于不顾。
前度攻城,神音使者两大弟子锁心、葬爱都受了重伤,不过夜叉教实力尚在,夜叉教僧兵又素来悍不畏死,极难对付。
“传我将令,攻城——”
神音使者传下命令,夜叉兵振臂高呼,仿若脱缰的野马,杀奔坞堡而去。
观澄也拔刀出鞘,睁目喝道:“杀——”
后世佛门多为出家人,吃斋念佛,劝人向善。其实世间有很多宗教,教徒和常人无异,不需要出家,杀起异己之士比常人更加狠决,没有丝毫心慈手软。
因为心已经交给了神,对于神的旨意,自当不折不扣的遵行,不但杀戮不成为罪行,甚至多杀还成为荣耀。
这也是儒家远胜一般宗教之处,儒家非无信仰,信仰的却不是外界的鬼佛,而是心中的良知。佛家的明心见性也与此相似,可惜世俗只信奉佛家的偶象,对于佛法却甚少闻知。
后世儒、释、道号称三教,统理三界。道教统御天界,儒家盛行于人界,佛教执掌阴界。是以佛教在中夏政治上始终无甚地位,不像在某些邦域拥有数目庞大的僧兵,一家独大,惟我独尊。
西方教、修罗教、夜叉教之所以并称为天界三大教派,不仅是因为他们有为数众多的信徒,而且有骁勇善战的僧兵,被许多邦国推为国教,地位尊崇。
三教僧兵发起进攻,蜃龙会立时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这几天陆续有三教联盟的兵马赶到,已不下万人。蜃龙会的兵马则被蜃龙王带走大半,又连番战斗,死伤甚重,能战的武士不足千人,兵力悬殊。
双方展开恶战,蜃龙会占据地势之利,倒也可以勉强支撑。但是三教人马源源不断,其中不乏道术高手,蜃龙会不论整体实力还是高手数目都远为不如。
双方激战正酣,海边方向忽然传来两声炮响,洛咏言喜形于色,“援军来了。”
“什么?”
明钦将信将疑,来的若真是金乌教人马,洛咏言熟悉他们的联络方式,不是没有可能。
观澄听到海边方向炮声隆隆,也是惊疑不定。指使身边的僧兵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
那人答应一声,刚奔出去,便遇到海边留守的僧兵前来报讯。
“师兄,不好了。我要面见首座。”
“怎么回事?”
那人见报讯的僧兵灰头土脸,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扶着他去见观澄。
“首座——,金乌教突然来攻,袭击了咱们的战船。”
“什么?金乌教有多少人?”
观澄勃然变色,这次征剿七星礁,三教联盟的战船全部由蜃楼城提供,除了三艘主舰之外,还有中、小型战船十数艘,组成一个庞大的舰队。完全可以在海面上迎击任何强敌。
如若舰船被毁,就等于断了三教盟军的后路,战船损失是小,上万教众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首座,咱们撤吧。”
蜃龙会的坞堡经蜃龙王多年经营,十分坚固,纵有上万兵马短时间也难以攻破。战船上留守人马不多,若被金乌教所乘,后果不堪设想。
金乌教如若尽毁三教联军的战船,必会乘胜来攻,到时前后夹击,三教联军亦是凶多吉少。
“撤军——”
蜃龙会兵马不多,现在撤军他们弄不清楚状况,必不敢来攻。还是先打退金乌教人马,保住战船要紧。
蜃楼城一撤军,夜叉教、修罗教得到消息,只得跟着后撤。
“他们撤了。咱们是不是打开城门,派兵追击?”
童姣如勇捷好斗,熟知兵法,三教联军匆忙撤退,自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不可。”
童万春断然制止,“三教联军并未败退,只是担心被金乌教毁去战船,截断归路,他们兵马甚多,定会有所防备。咱们还是加强防守等待援军吧。”
“海少,你跟我去见一见本教的主将。”
洛咏言本有招揽明钦加入金乌教的心思,她又知道明钦和洛玄音关系特殊,借机让他认识一下金乌教的忠臣良将,也是为今后的合作铺路。
明钦也想知道金乌教来了多少兵马,能否抵挡得住三教联军。
“岳父,姣如,你们抓紧救治伤兵,修缮城墙。我和洛令使出去打探消息。”
明钦叮嘱了童家父女一声,叫上洛咏言,幻化出凤凰金翅出城而去。
堡坞离海边不过数里,蜃楼城在前,夜叉教居中,修罗教殿后。三教联军一路急驰,直奔海边救援。
“金乌教到底来了多少人马?”
战船上人马不多,也有五六百人,战船是蜃楼城一手打造,十分精利,火力全开之后,纵有千军万马也难以接近。
这也是祖龙征伐天界必先攻取蜃楼城的原因,蜃楼城有天界领先的造船技术,制造的战船能跨海远征,远非地界技术所能企及。
报讯的僧兵摇了摇头,“江水中到处都是,不知有多少人手。”
金乌教并没有强大的舰队,若和三教联军的战船正面对抗,没有丝毫胜算。他们是潜水而来,悄无声息摸上舰船,展开近身肉搏。三教联军不虞有此,一时损失甚重。
观澄回师赶到海边,却见海面上风平浪静,舰队陈列在江面上,往来游弋。
“金乌教的人呢?”
观澄眉头大皱,身边的人高喊道:“把船靠过来。”
忽听得一阵呐喊,船上伏兵尽起,挥舞着赤帜,上面画着一轮红日,闪着金光,这是金乌教的教旗。
金乌教党徒挥动赤帜,站在船上高叫道:“观澄大师,你的舰队已经改姓易主了。”
明钦和洛咏言随后赶来,就见舰船上人头簇拥,皆是金乌教党徒。
三教联军的留守人马都做了金乌教的俘虏。
“岂有此理。给我杀——”
三教头领眼见舰队被金乌教夺取,自是气愤难平。雷震冬按捺不住,振臂一呼,率队往船队冲去。
舰船上都安置了火炮,如今舰船落到金乌教手里,想要夺回谈何容易。三教联军人马虽众,金乌教就在船上开起炮来,隆隆连响,打得三教联军人仰马翻,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