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都是本教长老,行事自有分寸。你不必多心。”
卫振衣不愿洛咏言掺和彭、黄之间的争斗。
“你的任务是尽快组建一支督战队,接下来可是一场恶战,千万不能出现临阵逃脱、动摇军心的事。”
“我明白。”
洛咏言明白卫振衣的意思,他虽然名为代教主,金乌教的首领桀骜不驯,未必肯听令于他。卫振衣要的是一支完全效忠他个人的兵马,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帮他肃清异己。
蜃龙会的人和金乌教没有利害关系,明钦又是洛咏言亲自引荐。用他的人组建督战队自然再合适不过。
洛咏言和明钦从军机室退出来,就见小雅等在门外,神情焦急。
“夫人——”
小雅望了明钦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洛咏言看小雅似乎有所顾忌,暗道:此事莫非与海暴有关?
她正要明钦出力,自不避讳他,“海兄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是。”
小雅脸蛋微红,“刚才黄护法出来,听他说这回劫富济贫要拿洛园开刀。”
“什么?”
洛咏言是洛家二小姐,这事教中头领知道的不少。金乌教进城,查抄了许多名流富绅的家产,洛园得以安然无恙,自然是洛咏言暗中保护。
黄霸知道洛咏言是洛家的人,还敢朝洛园下手,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也可能是黄霸故意报复,昨晚马纯带人大闹梅园,被武司晨生擒,吃了苦头,最后洛咏言赶至,不过放过武司晨母女,还派人保护,让马纯怏怏而返,这笔账自然要记到洛咏言头上。黄霸畏妻如虎,虽然明面上无法向洛咏言下手,一有机会便要还以颜色。
“你可听清楚了?”
洛咏言也觉得此事甚是棘手,金乌教对于名流富绅十分刻毒,洛园树大招风,黄霸早就对洛家的田产垂涎三尺,洛咏言身为金箭令使,教主夫人,也不方便到洛园去。
小雅忙道:“千真万确。我亲耳听黄护法和身边的人说的。”
“不如让我去看看。”
明钦也关心洛玄音的安危,自然不能让黄霸得逞。
“你?”
洛咏言犹豫不决,黄霸是三大护法之一,教中地位仅次于卫振衣,就算她自己出面也未必阻拦得住。明钦年轻气盛,若时动起手来,可不好收场。
明钦胸有成竹的道:“夫人莫非忘了?洛园也是我们蜃龙会的产业,我是金乌教的人,他黄霸总不能抄我的家吧。”
“不错。”
洛咏言微微点头,“你去固然是好,黄霸是本教护法,你可不要伤了他。”
“夫人放心。”
明钦无暇细思洛咏言是否话中有话。径直出了总督府,将一个面目精悍的青年召到跟前,“黑蟹,你带一队人马跟我去洛园,其他人原地待命。等候洛令使调令。”
这个黑蟹是童万春的弟子,童万春派他前来自然是对明钦不太放心。
“是。”
黑蟹不敢怠慢,抽调到一队人马,有八九十人。明钦和黑蟹坐进飞电车,众人跑步前进,直奔洛园而去。
…………
黄霸掌管钱粮,金乌教多是流民草寇,不事生产,这些东西当然要向乡绅富户搜刮。
乡绅富户良莠不齐,其中不乏为富不仁的,皆在翦除之列。对于名声较好的金乌教的手段也比较温和,只是让他们捐献钱粮,资助义举而已。
现下大军围城,人心惶惶,这些富户既有财力,又有人力,金乌教也害怕他们里通外敌,作为内应。已经有人提议,要查抄所有富户的田产,加以控制。
洛园是海市城有名的巨富之家。自然树大招风,洛玄音母子倒也积极配合,向金乌教捐献了许多财物,价值巨万。
黄霸带人突然登门,洛晖也甚感意外,和几位兄弟一起出来迎接。
“魏司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洛晖认得人群中有一个魏朴,官居掌粮司马,上回来洛园索捐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洛晖,这位是本教黄护法,你可要小心说话。”
魏朴上次在洛园得了不少好处,他知洛家家大业大,和蜃龙会颇有牵连,也不敢过于得罪。此番黄霸亲自出马,可不一样,且也轮不到他来说话。
洛晖怔了一怔,忙拱手道:“原来是黄护法,久仰,久仰。”
“洛公子客气了。”
黄霸皮笑肉不笑的道:“久闻洛园园林之美乃海市之冠,奈何洛家门高,我等无缘得见呢?”
洛晖客气道:“黄护法何出此言。怕是传闻失实,夸大其辞。我洛园只是祖上铢积寸累,苦心经营,才攒下一些田产而已。诸位请进——”
洛晖引着众人进了前厅,洛园名声在外,园中布设自然有许多独具匠心之处,只是外人未必能识其佳妙。
黄霸此来当然也不是为了观察园林景致,双方分宾主坐下,洛晖让丫鬟奉茶,不慌不忙,静等黄霸发难。
“洛公子,本护法此来是有一件要事和你商议。希望公子万勿推托才好。”
洛晖道:“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自当照办。”
“好,公子真是爽快人。”
黄霸拊掌称赞,“朝廷大军将至,我等应该万众一心,方能守住城池。洛家上次已经捐献了不少财物,以助军需。但是大敌当前,些许财物实在是杯水车薪,此战关系到海市城生死存亡,卫教主特别下令,让本护法再募新军,不知道你们洛园能出多少人?”
洛晖听明白黄霸的来意,暗暗松了口气,他也知金乌教当城中富户当作肥羊,不管是大卸八块,还是慢慢脔割,总之难逃此劫。要人要钱还是容易解决的。
“不瞒护法,我家的仆役皆属雇佣而来,如今兵荒马乱,我早就遣散仆役,送他们回家了。现在里里外外不过十来个人,护法让我们出人,在下实难办到。还望护法明察。”
“遣散了?”
黄霸微微冷笑,“本教进城以来,与民秋毫无犯,你着急遣散家仆做什么?”
其实自从蜃龙王离开洛园,在七星礁伏匿不出,洛园就没有多少仆从。蜃龙会是海市城最大的帮派,洛园是蜃龙会的产业,自然无人敢招惹。金乌教进城之后,到处打击乡绅富户,这些富户的家仆出面告讦家主的极多。洛玄音和洛晖回到洛园之后,防患于未然,便遣散了家仆。
洛晖从容道:“家母性情寡淡,喜欢清静,以前在下赴外邦游学,不在家母身边。现在我回来了,自然无须仆役照顾。”
黄霸冷冷一笑,拍了拍手掌,两个兵勇押了一个老者进来。
这老者年过半百,精神尚好,见了黄霸连忙行礼,“见过黄护法。”
“刘伯,你不必多礼。”
黄霸看着洛晖道:“洛公子,你可认得此人?”
这刘伯是洛园的家仆,在洛园效力多年。洛晖如何认得,他将家仆遣散,给他们的资费足够舒舒服服过完下半生了。刘伯在乡下还有儿女,洛晖本道他早已出城,现在被黄霸招来准没好事。
“这刘伯是你们洛园的管事,在洛家呆了有十年了吧。”
黄霸对刘伯的来历已经询问清楚,洛晖自然无法否认。
“刘伯是在我家做过事,但是半个月以前我已经将他遣走了。不知道护法召他来有何用意?”
“是遣散了?还是送信呢?”
黄霸口气转厉,手掌一抬,便有手下送上一封书信。黄霸拍在桌几上,冷笑道:“这封信便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收信之人便是罗刹总督。信上说让他趁本教立足未稳,率大军收复海市,你已经串连了几个富户,愿作内应。证据确凿,洛晖,你还有什么话说?”
洛晖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这封信是子虚乌有,栽赃陷害。这封信要构陷的不只是一个洛园,城中的所有的富户都有可能成为他的同党。毕竟洛家是罗刹海市赫赫有名的巨富,人脉广泛。
“这中间一定有误会,在下并没有写过这封信,还望护法明察。”
“抄手问事,我量你也不招。给我带回去,本护法要亲自审问。”
黄霸知道洛晖是卫振衣的儿子,如若坐实了他的罪名,卫振衣只怕也无法回护。
“谁敢?”
金乌教要上前拿人,惹恼了洛晖的至交好友,陆离、杨执柯和白氏兄弟都是修行好手,以一当十。
黄霸不怒反笑,洛晖敢反抗等于不打自招,这可是正中下怀。
“谁敢反抗,与我格杀勿论。”
“且慢。”
洛晖喝住众人,冷静道:“这封信确实跟我没有关系。黄护法不相信,我跟你走一遭也无妨。清者自清,不必为难我的朋友。……杨叔、陆离,你们帮我照顾我娘,不要让她担心。”
“带走。”
黄霸身边人手不多,也不想大动干戈。既然已达到目的,便不为已甚。
几个兵勇一拥而上,将洛晖五花大绑,簇拥着走出正厅。
明钦害怕洛玄音出事,一路上不敢稍停,到了园外,便听得里头大是吵闹。
明钦跳下飞电车,扬声道:“给我守住园门,不要走脱一个。”
黄霸要抓走洛晖,洛玄音得到消息也赶了出来,见此情景大吃一惊,上前拦住去路,“晖儿,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要抓你?”
洛晖强笑道:“母亲,黄护法对孩儿有些误会,我去去就来,你不必担忧。”
“谁敢拦阻,我就将她一起抓走。”
黄霸生怕夜长梦多,他见洛玄音气韵非凡,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妇人,哪还猜不出她的身份。
“你们抓我走吧,不要抓我儿子。”
洛玄音听闻金乌教行事惨毒,洛晖若被带走就算不死也要丢半条命,自然不肯放人。
“夫人,你冷静一点。咱们慢慢想办法。”
杨执柯深知金乌教势大,绝非洛家能够对付。他不知卫振衣便是洛玄音前夫楼诚,洛咏言则是洛玄音的亲妹。
但是金乌教素有贼父之名,一入金乌教,六亲不认,教徒视教主如父,胜过生身爹娘。卫振衣、洛咏言二人未必会顾念旧情。
洛玄音怒道:“你让我如何冷静。你们这些朋友,平时没事的时候称兄道弟,现在就眼睁睁看着晖儿含冤受屈,忍心袖手旁观?”
杨执柯几个听了这话,不由面露惭愧。白猛受不得这激,大喝一声,冲上前去,将两个兵勇撞飞出去,筋断骨折,站不起来。
黄霸勃然大怒,厉叱道:“反了你们了。”
他身边的兵勇皆带有枪铳,对众人威胁极大。
洛玄音脸色微变,面对黑洞洞的枪管,谁都会心生怯惧,弄不好今天就要并命于此。
“住手。”
危急之际,明钦带着蜃龙会兵马冲了进来。
明钦的人手大占优势,黄霸一行登时被团团围住,他在军机室见过明钦一面,知道他和洛咏言关系匪浅。
“你们干什么?这位可是黄护法。”
魏朴跳了出来,气急败坏的道。黄霸是金乌教三大护法之一,地位仅次于卫振衣,明钦已经加入金乌教,岂敢和护法尊者相抗?
“少废话。下他们的枪。”
明钦带来的人手都是童姣如挑选,在蜃龙会也是精锐之士,远胜过寻常兵勇。
这些人不但精于枪械,拳脚功夫也都不弱。黄霸的人刚一反抗,便被揍的鼻青脸肿,当场缴了枪械。
明钦控制住局面,走到洛玄音身边,关心道:“你没事吧。”
洛玄音看了明钦一眼,神情复杂,她动手帮洛晖解去绑缚,追问道:“晖儿,他们为什么抓你?”
白猛冲上去揪住刘伯,忿然道:“都是这个老东西害的。”
洛晖解释道:“黄护法从刘伯身上搜到一封送与罗刹总督的书信,说要内应外合,夺回海市城。”
“书信在哪儿?”
洛玄音问了一声,杨执柯从黄霸身上搜出书信,展开一看,里头的内容和黄霸所说大体不差。奇的是字迹和洛晖所写别无二致,几乎难辨真假。
“晖儿和罗刹总督素无瓜葛,岂会派人给他送信。刘伯,你这书信到底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