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城自忖再打也难有胜算,说不定还要折戟沉沙,丢了性命。干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巫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希天吃了一惊,他虽是金可镂的左膀右臂,道行却非绝高,比起巫城和血魔君还有颇有逊色,如今两人一伤一逃,他顿觉得独木难支。
丁柔还想拒绝,章岳峰抢着道:“舅母如此垂爱,那我们一家可就仰仗舅母了。”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谢不谢的。”
庄淼淡然一笑,岔口道:“你们章家三代行医,父祖皆是宫廷御医,这块金字招牌可不能轻易丢掉,依我之见,章家的药铺不妨重新开张,就算岳峰医术差些,凭着祖上传下的药方也不愁没有饭吃。”
章岳峰苦笑道:“舅母有所不知。战事一起,药材必定紧缺,一些药材朝廷要加以管制,没有门路根本接触不到货源。”
庄淼眸光一亮,在她看来章岳峰所说的难处正是发财的大好机会。
“这有何难。回头跟你表舅商量一下,他一定会支持你的。”
几人又天南海北的说了些家常,庄淼心想章家药铺一开张,倚仗成希天的时候尚多,介时不怕拿不到章家的药方。
章岳峰则盘算着如何借助成希天的地位东山再起,过上光鲜体面的生活。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章小慈睁着惺忪的双眼,连打哈欠,庄淼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表舅怎么还不回来?”
章岳峰笑道:“表舅是新朝大员,自然事务繁忙。舅母若是困倦,不如先去房里歇息一会儿。”
庄淼摇头道:“不必了。他若不来必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丁柔劝说道:“城里乱得很。舅母孤身一人回去我们如何放心得下。还是让峰哥送你吧。”
章岳峰心头微虚,城中难民甚多,新朝刚刚成立不久,治安不佳。章岳峰晚上也不敢出门,让他护送庄淼自然有些勉强。
庄淼眼望着章岳峰,却没有开口拒绝,她虽然颇有胆气,毕竟是一介女流,章家离成希天的住处也颇有一段路程,不可掉以轻心。
章岳峰家境不错,家中本有飞电车,可惜战乱之中已经废毁。
丁柔要丈夫送庄淼回家,章岳峰不敢不应。只得硬充好汉,陪同庄淼出门而去。
明钦、武司晨和凌风三人都躲在里屋,并未远离。庄淼去后才现身出来。
几人听到章岳峰夫妇和庄淼的谈话,知道他们将要和金可镂结亲,心头颇不是滋味。
金可镂曾是江山门副门主,威望极高,可惜这回甘当傀儡,建立新朝,早已名声扫地。凌风、叶顺、沈昱都是天罡军将领,百战余生,对于金可镂屈膝投敌自然无甚好感。
先前章岳峰一家被龙族兵威逼,差点死于非命。赖明钦几个百般维护,方才逃得性命。现在居然要和金可镂结亲,未免让人齿冷。
“章夫人,我兄弟有事在身,就此告辞。”
凌风三人不愿多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尽管鄙视章岳峰的为人,大家患难一场,也不想反目成仇。
丁柔挽留道:“现在城中并不太平,几位大哥何不多住几日再走?”
叶顺瓮声瓮气的道:“留下来吃你们和金可镂的喜酒不成?人各有志,你们要做卖国奸贼,咱们管不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此别过。”
丁柔见凌风几个神色冷淡,不由心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几位大哥不要误会。我不会让小慈嫁给金家公子的。”
武司晨冷眼旁观,她倒能体会丁柔的心情,这烽火乱世,像丁柔这种柔弱女子如何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便是她和洛绮还不是任人摆布?
“你们就别难为小柔了。她有她的难处,人各有志,咱们还是各奔前程吧。”
“走吧。”
明钦早就想离开南都,金可镂建立伪朝,南都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江山门无力收复,南都已然无法影响整个战局。
几人推门正要离开,忽听门外传来车辆轰鸣之声,飞电车缓缓停定,成希天推门下车,后面还跟着两个装束怪异的家伙,一个身裹红袍,包住头脸,一个一袭青衣,身形高瘦,居然是血魔君和巫城。
“他们怎么来了?”
凌风三个面面相觑,不由脸色微变。
丁柔见识过血魔君和巫城的可怕之处,吓得瑟瑟发抖,将章小慈紧紧揽入怀中。
“娘,坏人来了。”
章小慈察觉到丁柔的紧张,怯怯地道。
丁柔宽慰她道:“小慈不怕。有娘在呢?”
成希天领着血魔君和巫城往院里进,明钦几个只得退回里屋。
成希天推门进来,不见庄淼的踪影,奇怪道:“岳峰和你舅母呢?”
丁柔螓首微垂,颤声道:“岳峰送舅母回去了。”
她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血魔君和巫城让人望而生畏,丁柔只觉得手足冰冷,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老成,这就是你外甥媳妇?好像在哪里见过?”
巫城打量着丁柔母女,目光如锥刀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巫兄说笑了。”
成希天知道巫城是个好+色之徒,丁柔姿容秀美,他可不想让巫城打她的主意。
“既然阿淼不在,咱们就别打扰人家休息了。”
巫城不置可否,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三人出得门来,一向少言寡语的血魔君忽然道:“我记起来了。你外甥媳妇跟那几个江山门的余孽在一起过。肯定知道他们的下落。”
“没错。”
巫城微微点头,接口道:“这几个江山门余孽很可能就藏在里面。他们坏了龙皇陛下的金丹大道,咱们谁都吃罪不起。只有抓住这几个人将功折罪,才能给陛下一个交待。”
巫城果然也认出了丁柔,只是当着成希天的面不便明言。既然血魔君说了出来,他便也无所顾忌。如今整个南都都在龙族掌控之中,对付几个散兵游勇岂不是轻而易举?
成希天皱眉道:“你们不会看错吧。小柔怎么会跟江山门的人混在一起?”
血魔君嘿然笑道:“是不是真的,让我放出血灵一探便知。”
血魔君的血灵闻到生人之气便会狂兴大作,如果宅子里还藏有旁人,肯定瞒不过血灵。
成希天道:“你们可别伤了小柔母女。”
“放心吧老成。”
巫城摸着下巴笑道:“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巫某爱惜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她们呢?”
成希天警告他道:“小柔是我的外甥媳妇,你可不要动歪脑筋。”
巫城干笑道:“当然你老成的面子,巫某还是要给的。”
血魔君和巫城一出现,明钦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两人都是修行高手,众人的气息只怕很难瞒得过他们。
想不到血魔君为了查探他们的影踪,祭出血神珠来。血神珠中潜藏着无数血灵,堪比饥鹰饿虎,十分凶残。
“不好,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
明钦见血魔君大嘴一张,吐出血神珠,心头咯噔一跳。先前惊退血魔君靠得是霍遗山的天遂神功。霍遗山虽将天遂神功的心法传授给明钦,他还没有机会仔细参详,功力不及霍遗山十分之一。
巫城虽然没有血神珠这么厉害的法宝,但他是尸修高手,能控制活尸伤人,本领不在血魔君之下。
单打独斗,明钦自忖不会输于血魔君和巫城,以一敌二只怕不是对手。至于凌风几个战场杀敌自是一把好手,遇到修行高手却远为不如。
“凌兄,你们先离开。这里由我抵挡。”
明钦这话不言自明,凌风三个根本不是血魔君和巫城的对手,留下来只能拖他后腿罢了。明钦有神游镜护体,只要不遇到神圣级别的高手,都有自保之力。血神珠纵然厉害,也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我们留下来帮你。”
叶顺倒是悍不畏死,且性情豪迈,他不是不知自己的斤两,只是气义自许,不肯苟且偷生罢了。
凌风打断他道:“墨兄弟法力高强,咱们留下来帮不上他什么忙,反而会分他得心。还是听墨兄弟的安排,若有机缘,将来自会再见。”
沈昱接口道:“凌兄所言不错。墨兄弟一番好意,咱们就不要争执了。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叶顺听两人都这么多,也不再坚持,拍着胸口道:“墨兄弟,我叶顺欠你一条命,你何时喜欢,尽管拿去。”
明钦笑道:“叶兄言重了。将来上了战场,替我多杀几个龙寇便是。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双方互道珍重,凌风三人从后窗逃离。
明钦看了武司晨一眼,她的修为在凌风三人之上,但是对付血魔君和巫城还欠些火候。
武司晨抢先道:“你不要赶我走,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走的。”
明钦哑然失笑,抚着武司晨的面颊道:“我怎么会赶你走呢?好了,你照顾一下章夫人。我杀了这两个狗贼,就带你离开。”
明钦和血魔君、巫城都交过手,可谓知根知底,潜运神念,幻化出驺虞铠,掌中变化出两把宝剑,一为戮仙剑,一为陷仙剑。
明钦打得是速战速决的主意,迟恐生变。南都已在龙族掌控之中,万一惊动了龙族其他高手,想脱身势必难上加难。
明钦幻化凤凰金翅飞身而出,血魔君正要放纵血灵,突见明钦从天而降,不由吓了一跳。
“果然是这小子。”
血魔君好不容易炼成的血灵被明钦用锻魂塔夺去大半,血神珠的威力锐减,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血魔君忌惮的是三笑郎君,对于明钦却不如何放在心上。
“小子,我今天非把你炼成血灵不可。”
血魔君怒火中烧,眼中赤芒闪动,倏地打出两道赤色光焰。
明钦不闪不避,火光尽数打到胸口的铠甲上。驺虞铠是五虎神铠之首,驺虞号称仁兽,这宝铠暗含五德转会之力,颇有仁者之风。白泽、獬豸、勾陈、夔牛之类的铠甲穿上之后功力提升数成,犹如脱胎换骨一般。驺虞铠则不然,防护能力更胜于攻击,铠甲上几乎感觉不到能量。
但是驺虞铠对打到身上的劲气有极强的化解能力,所谓仁者无敌,这种反制效果十分惊人,很多对手不知道驺虞铠的特性便不免吃了大亏。
赤色光焰打到驺虞铠上,登时金光流溢,一股能量从宝甲中焕发出来,光焰顿时消融于无形。
明钦嗤声笑道:“血魔君,你这点三脚猫的本领岂能伤得到我?看我的厉害。”
明钦双目微阖,神游镜和神念合而为一,眉心霍然洞开,打出一道神光。
不同的是,神光中伴随着炙烈的光焰,这正是血魔君打出的能量,经过驺虞铠五德转会之力的洗炼威力不减分毫。
血魔君不虞有此快上几分,血魔君躲闪不及,神光打中胸口,响起砰訇一声大震,血魔君闷哼一声,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摔到院中的假山上,将假山撞得七零八落,滚落在地。
“你……”
血魔君又惊又怒,他自负神通,想不到一个照面就伤在明钦手上。他也见识过明钦目中神光,虽能克制血灵,血魔君没有亲自感受过,不知厉害到何种程度。
血魔君是血族之人,修炼的是炼体之法,肉身强固。血族体质特殊,想伤到他们并不容易。血魔君不知道明钦用来反制她的实是他打出的赤色光焰,如果只是神游镜的神光还不至于伤得如此之重。赤色光焰和血魔君的身体同根同源,自然势如破竹。血魔君一时不察,便着了道。
巫城心头一凛,他的修为和血魔君在伯仲之间,一个修炼的是尸修法门,一个修炼的是血族功法。巫城和明钦交过手,没有讨到便宜。
而且明钦对付他没有借助外力,巫城见血魔君落败,顿时有些色厉内荏。
“老成,这小子有些本领。我今天状态不佳,改日再和他见个输赢。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