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而后定，三思而行，若为智者。
倘若不把问题彻底搞明白，那就是——他智了吗？若智。
校庆前的最后一天。
东河大学被学生会的底层牛马们打扮得光鲜亮丽、张灯结彩，灌木和树枝修剪平整，街道干净井然有序。
食堂像模像样地办了场冷餐会。
其实就是昨晚夜宵剩的炸货和拌菜，七拼八凑地摆在精致的小盘子里，用胡萝卜丁和玉米粒作点缀，随便一看也像那么回事。
王嘉婕边吃边戴上了痛苦面具，脸上每块肌肉都在抗拒。
她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勺，嚼嚼嚼嚼嚼……咽下去，然后又一口。
真tm难吃啊！
王嘉婕终于忍不了了，把刚沾到嘴巴里的“奇异食物”极不淑女地吐回餐盘。
这东西的唯一优点是免费，即便如此，也崔教授实验室的伙食标准强上一个段位。她早上才去实验室打卡，见到熟悉的学弟学妹时差点认不出他们了。
一个个神色枯槁，发型凌乱，说是马上尸变了也不夸张。
嗯，这么对比，奥尔良溜肉段配煮萝卜拌玉米粒也不是太难下咽了。
“魏师弟……”
王嘉婕狐疑地盯着对面正吃得欢实的魏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餐盘，明明都一样呀！
但他凭什么吃的这么香！
“因为明天校庆，你是不是紧张到味觉失灵了，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也吃得下？”
魏昆一手吃东西，一手翻书，正沉浸在阅读的快乐中不可自拔。
他抬头愣了下。
“难吃吗？”
他抢过王嘉婕的餐盘，在王嘉婕来不及阻止的惊恐中，端起来一顿风卷残云，尽数消灭。
魏昆抹了抹嘴角，奇怪地看着王嘉婕复杂的表情。
“味道还好啊，填饱肚子就行了。我最近动脑比较多，所以消耗大，吃的多。你如果没吃饱，我再帮你去要一份。”
王嘉婕嘴唇颤动，本想说什么，叹气道。
“算、算了。”
她注意到魏昆手上的书，还是英文原版，页码翻到了第287页。
于是好奇道：“《多传感器融合方法简述》？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这个了？”
“今早。”
魏昆将几本书摞在一起，道：
“是崔教授借给我的，就这本复杂深入一点。所以我去图书馆借了些领域内的专业书籍，补补相关基础。”
王嘉婕留意到这本书上满是崔教授的批改备注，页脚被翻到发黄，但没卷边折角。
显然是崔忠识极为喜爱的一本。
王嘉婕联想到许多。
崔教授为人严厉，从不对学生的管理过多插手，倾向于放羊式教育，可倘若有人主动向其提问，他也会极为耐心、竭尽所能地帮其解决困难。
但王嘉婕作为实验室的大师姐，这些年来，没见崔教授特意为哪个学生制定过具体学习计划。
或许这些书……是崔教授对魏昆的小小考验？
她难免羡慕着。
崔教授真的是把魏师弟当成关门弟子在培养了。只是他不善言谈，性格内敛，万不可能将收徒的事实挑明，全是默契。
他们与刘玉璞约定好在食堂见面，距离时间点还有半个多小时。
正好食堂里有空调，王嘉婕和魏昆索性在食堂里等了。
这也是王嘉婕第一次看到魏昆学习专研的模样。
他翻书速度极快，左右转动的眼球宛若一台扫描仪，目光却未因此飘忽和茫然，能看得出他沉在书里认真地思考着。
王嘉婕起初以为师弟作秀故意演给自己看。
真是好面子的小男生做派。
她单手扶着下巴，笑盈盈地望着他，揶揄道：“师弟你翻慢点，我也看着呢。刚才第289页的第四行是什么来着，我好像没记住哦。”
魏昆依旧在认真翻书，手未停歇，没抬头下意识地回答道。
“……多传感器融合可以增强系统的鲁棒性和弹性，因为即使一个或多个传感器出现故障或受损，它也可以继续工作。总的来说，多传感器融合是一种提高传感系统性能和能力的强大技术。”
他忽然抬起头，疑惑地盯着王嘉婕。
“你一个物流管理学博士研究多传感器干什么？”
王嘉婕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太礼貌，用咳嗽掩饰着尴尬，偏开目光道：
“咳咳，我也是电子工程学博士，玫瑰信息咨询有限公司的新任技术官。了解点新技术怎么了？你不是提到公司后面还要做车机系统嘛！”
她见魏昆没起疑，继续看书，暗暗松了一口气。
庆幸小伎俩没有被戳破，可随后，王嘉婕难免生出一种难言的挫败感。
她虽爱自嘲，但骨子里也有高级知识分子的傲气。她偶尔会对周围接触的人，产生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只是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王嘉婕自认是个很聪明的人。
可跟魏师弟相比，面对他这像是怪物一样的恐怖记忆力，王嘉婕唯有吃惊和羡慕。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位魏师弟能单打独斗做出这么多令人侧目的成功项目。
她见魏昆翻到最后一页，将书合拢，哑口无言道：“看完了？”
“只是暂时记下了，书里边有一些逻辑上自相矛盾的地方，例如第17页的前融合特点和第164页的高耦合处理，两者摆在一起就说不通。回头再整理出来问问崔教授吧。”
魏昆这才注意到大师姐匪夷所思的目光，摸了摸鼻梁。
“我就是偶尔喜欢背背东西，你别用那种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盯着我了好不好啊，师姐……”
“我在想，你小子考到东河大学是不是故意控分追女神来了。”王嘉婕极为认真地八卦道。
魏昆很难跟王嘉婕解释自己身上的异常变化。
自从拉拉的职业从‘熟练级’升级为‘精通级’，本体晋升阴神。他的身体受此其影响，呈现出诸多从前没有的特征。
例如变大的食量，逐渐异化的味觉，白昼般的夜视能力，过目不忘的记忆，极少的睡眠时间，不知疲惫、力量成倍增长的身体……
魏昆也在急速提升着自我，宛若在荒原中适应大自然而进化的野兽。
他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这些进化不是主动的，而是在提升保证对「鬼」压制力时的被动进化！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刘玉璞赶到食堂，还是那副女领导般的知性打扮。她摊开文件，对魏昆和王嘉婕说道：
“这是计划书，目的很简单。”
“校庆日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同时聚集如此多企业的时机不好找，所以，我们要趁着机会，尽可能地拉到更多甲方……”
“至于打广告的方式……”
刘玉璞眨了眨眼，微笑道：“你们听说过大卫·科波菲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