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响雷划破漆黑的夜,光亮透过玻璃折射而来,直穿敬三的内心,像是触发了开关。他慢慢坐起身来,暗黑的念头使他眼神变得犀利冰冷,甚至泛着血红的光。
他生平应该从未有过如此歹念,甚至以往在厨房一角发现一只老鼠都会惊呼地跑开,可是“怨毒”这个东西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它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智,如同脱胎换骨。正如手刃妻子与警察的那位,从小活在人们美好的印象里,越是这样的人,越如一把利刃,总在某一时刻突然抽出剑鞘,给人致命一击。 此刻他的内心也许有些许迟疑,不安,但他转念想到这么不菲的一笔财富能够给他带来许多实际性的东西,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得很压抑与小心,就是因为自己没能在物质条件方面有所建树,只要自己有了财运,那么妻子昭惠在他面前也会甘愿臣服,而他也拥有了选择的权力,不用那么低三下四,备受冷眼。 想到这里,他走下楼梯,朝厨房走去。 他精心挑选了一把刀,那把刀平日里切肉剔骨,因此极其锋利。此时外界的动静依旧不小,因此他不用在意脚步声,径直走近老两口的房门。 他事先早已想好,今夜是天赐的良机,如果下手利落些,那么小女孩不会有所察觉。最后将自己伪装成起夜的无辜目击者,把责任推到虚构的深夜闯入的歹徒身上,简直死无对证,毫无破绽。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的四肢控制不住得痉挛,一股电击般的麻木感席卷全身。 为了快速结束这种可怕的罪恶感,他飞一般冲向床边,掀开被单便一顿乱刺。也许是光线太暗未能击中要害部位,两个人竟都从床上翻滚而下,再起身与敬三扭打了一阵,并大声呼喊。敬三见状,连忙挥舞着刀直击脖颈,在凄厉的绝声之后,二人双双倒地,此时的神经仍然迸发着最后的活力,鲜血如泉涌般溢满了地板。 敬三像是使尽了浑身力气,手臂上青筋突起,甚至还在规律地跳动着;小腿的肌肉充了血般的胀痛;额头沁满了汗,同时也沾湿了头发。他不敢擦拭,生怕将手臂上,手掌上的鲜血染上脸庞。他的身上,鞋面上已有多处血渍,他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并把领口打开,正准备回去整理一下,却发现小女孩正站在门前,死死地盯着他。 敬三顿时有些慌了,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很悄然地把事情办完了,不成想这点动静还是惊动到了她。此刻他的心里酝酿了千百种对策,显然首当其冲就是把这个人也解决掉,不然她就是指证自己的最大目击证人。可是如此一来,最终目的却无法达成了,他不甘心,望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他觉得就算她亲眼目睹了,也没有多大关系。第一,她不能开口说话,即使能将信息传达给警察,别人也未必会信她一个孩子的话;其次,他完全可以捏造一个故事,一个歹徒深夜破门欲灭门的故事,但是在敬三的反抗之下,成功救下了这个女孩,而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便可以嫁祸在杀害自己妻子和警察的那个人身上。毕竟,他大概率没有离开青森,甚至赤久村;其次,这两个案件的性质相似,时间相近,甚至还有一定的关联。 总之,随意编一些借口,警方对他是无从取证的。 也许是对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傻了,小女孩面色苍白,背脊如同钉住了一般死死地挺直着,万籁死寂,世界好像静下来了一般,空气变得异常吊诡。许久之后,她忽然疯似的尖叫,嗓子里像喷出万丈焰火一般灼烧着周遭,随之冲上前去,用手脚肆意挥打在敬三的身上。她用尽了生平的力量,这些还不够,她恨不得用嘴巴撕碎他。 敬三并没有反抗,而是企图装作一副伪善的样子,太可笑了,杀害了别人的双亲,却作出令人作呕的假象,简直比小人还要可恶和该死。 “听着,你已经没有了退路和选择!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有可能成为你唯一的监护人,你最好坦然接受现实。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会供你上学,成人,趁我还想尽这份抚养的责任,你乖乖就范,一切都好说。但是你执意要作对的话,福利院就是你的归宿,那个地方……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这一番话,带有欲使人屈服于胁迫的感觉。敬三自认为所说的是不争的事实,眼角流露出胜券在握的胜利感。 她的双眼胀得血红,根本不理会敬三的无耻。倘若能够开口说话的话,那么第一句话一定是“我一定要你去死!”
敬三略显不耐烦的神情,他奸诈地笑着,随后一把扼住了她挥舞的双手,缓缓将脸凑上去,眼神丝毫不躲闪地望向她,“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便走出门外。不久,他拨了一串号码。
电话那头是管辖此地的警局,也是她爸爸曾经待过的地方。但是出于某种原因,电话没能拨通。 她站在原地,欲哭无泪,绝望而又无助。但后面令她更加意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一步步为自己搭设退路,特意精心罗织了一张充满罪恶的网,扔向了自己的杀父仇人,那个至今都下落不明的人。他所编织的口供,皆为他规避了任何的制裁。 一个初次作案的人竟然如此残忍,练达。这与外人乃至敬三家人心目中的形象是完全不相符的。可是铁罪如山,法律面前不管你从前是什么人,现在,即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