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三人被一群家丁押着,转入小道,七拐八绕,进了一处僻静的小院。院落里杂乱无章、了无生机,显然已废弃许久。不待三人解释,女郎先来个下马威,一声娇喝:“先给本小姐好好教教他们规矩!”
家丁们训练有素、分工明确,显然深谙此道。有人制住手脚,有人拳打脚踢,总之好一顿痛揍!虽未伤脸,但结结实实打得三人哭爹喊娘。这没来由的打得莫名其妙。上官策最经不住揍,直痛得连连求饶:“好姐姐,你们打错人嘞,我们不是密探,我们是明远寨薛将军的手下,是自己人!”
听到上官策已表明真实身份,南宫寒也一股脑全招了:“哎唷,别打了!在下南宫山庄南宫寒,旁边这位少年英雄可是骊山侯,论爵位与吴侯平级!”
听到上官策竟是一名侯爷,正打得兴起的众家丁还是有些后怕,刚略有迟疑,女郎便严厉呵斥道:“我看是鬼山侯,接着打,不许停!”
此女从小被父兄宠溺,性格乖戾,天不怕地不怕,怎会停手?两人求爷爷告奶奶,苦求不得,偏偏李泽咬牙坚持,一言不发。事出蹊跷,必定有鬼。“李兄,救命啊!”
“老李,怎么不说话,快快给姑娘解释一下,别当哑巴呀!”
“对呀,打这么久都没听见出声,他会不会真的是哑巴?”
女郎招呼住手下,走到李泽身旁,含笑盯着他,“这人长得还挺端正的,你们下手注意点,可别真给打死了。”
小姐发话,家丁们这才放开了李泽。饶是情势难看,李泽仍风度不减,潇洒地起身掸去尘土。“吴雪菁,别再顽皮了,我等奉的是侯爷军令,若耽误了事情,恐怕你也担待不起。”
“哟,原来奉的是我父侯的军令,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究竟是什么军令说来我听听。”
其实吴雪菁早知三人任务,但她偏要捉弄一下李泽。李泽跟她较上劲了,软硬不吃、宁折不弯。只要咬牙挺住,吴雪菁必定无计可施。“即使我等被巨宛人捉了去绑在刑场上,也不能泄露军机。劝你早些放了我们,以免坏了大事。”
可遇上猪队友李泽也是无奈。“老李你这呆子,随机应变懂不懂,吴小姐那是多么尊贵的人,是敌人吗,是外人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吴雪菁听得十分受用,抬手一指上官策:“不错,小娃娃还挺聪明伶俐,你仔细说来听听。”
上官策当下将原委一五一十地细细讲来。李泽心知坏事,不禁暗暗叫苦。“等等,你说你叫上官策,他叫南宫寒,那这个人叫什么?”
上官策认真答道:“这位便是来自一等恩族第二十位,槐阳李家的公子,单名一个泽字。”
不想吴雪菁听得噗嗤笑出声来:“李泽,他叫李泽?哈哈,什么破名字,难听死了。”
李泽脸如死灰,十分难看。吴雪菁笑着继续说道:“看来你们有所不知,这位公子确实是出自槐阳李家,不过名字却不叫什么李泽,而叫李瞻,是当今李家的家主。”
南宫寒与上官策惊得目瞪口呆,齐齐诧异地望向李泽。李泽不敢正视二人怀疑的目光,轻轻叹息一声,柔声道:“请与姑娘私下商议。”
吴雪菁飞快地应允下来,两人并肩走出门去。见到主人露出欢快的表情,众家丁也松弛下来,停下了拳脚。刚挨完打的两人就那么坐在地上。上官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曾听家中老仆提起,槐阳李家家主是十分了不得的人物,学识冠绝天下,没想到竟这么年轻,还就在我们身边。”
南宫寒道:“难怪我总觉得老李有时神秘兮兮,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这倒也解释得通了。小弟也是三生有幸,出个斥候任务,搭档的居然是两位一等恩族的家主。”
不多久,吴雪菁与李泽,不,应该是李瞻双双回来了。不知两人究竟谈了什么,吴雪菁兴高采烈、欢欣鼓舞,下令将马匹如数奉还,带上家丁扬长而去,临走前还对着李瞻含情脉脉、眉目传情。三人歇了一会儿,揉揉酸痛的筋骨,收好散落的物件,准备继续上路。李瞻几次欲言又止,三人各有心事,一时无言,十分尴尬。最后还是南宫寒打破了沉默“老李,究竟怎么回事,不解释几句说不过去了吧。”
李瞻向二人行了一礼,严肃地说道:“在下确实隐瞒了真名,虽有诸多苦衷,但实不应该。我李瞻在此立誓,从今时起,在兄弟面前绝无假话!”
两人早已按捺不住,等的便是这话。上官策抢先发问:“你真是槐阳李家家主?”
“没错,家父十二年前去世后,我便继承了家主之位。”
南宫寒接着问道:“《恩族列传》是真是假,你之前所言有无乱讲?”
“老南,我与你讲的除了名字句句都是实话。”
上官策问:“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
“从槐阳出来我一路用的都是假名,未曾露出破绽。我族一直深居简出,明远寨中也没遇见熟面孔,应当没有人知道,只是不想今天碰见了吴雪菁这死丫头。”
哼哼,关键来了!南宫寒一字一句地逼问:“吴雪菁怎么认识你的?”
“我……”没等李瞻继续,南宫寒冰冷地道:“别忘了刚才的誓言。”
李瞻沉默片刻,终于缓缓道:“吴雪菁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吴家与李家本是世交,椎阳侯与家父志同道合、生死相托,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便订下了这门婚事。”
从表面上看,李家无爵无位,仿佛高攀,其实不然。李家承修《恩族列传》,可及时收阅与恩族相关的一切公文书简,拥有十分珍贵的信息优势,家族实力不比吴家低。娘的,南宫寒与上官策这下全明白了。原来今天这顿痛揍全因小俩口扭扭捏捏闹矛盾。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冤比窦娥!上官策喊叫道:“你早叫人一声娘子,说上几句好话,咱们这顿揍不就躲过去了吗?”
南宫寒哼哼道:“怕是没那么简单,说吧,是怎么对不住人家姑娘的?”
看吴雪菁的年龄,早该过门成亲了。李瞻低声道:“家业未成,李瞻暂无意成家,本不想耽误雪菁姑娘,可她执拗得紧,不肯放手。”
见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南宫寒大骂道:“原来你小子想悔婚,怪不得吴小姐今天揍你一顿,只是苦了我和阿策陪你挨这一顿。”
接下来李瞻好言好语、好说歹说,二人总算消下气来。三人继续赶路,很快便出了清泉关,进入巨宛国境。眼前一片苍茫,白草黄沙、萧条沉寂,景色与关内迥然不同。“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前途未知,仍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