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们向顾慎则跑去。
可只要有人跑向他,就会被不知从何处飞射而来的子弹,准确无误地集中左腿。
没人敢过去,高贵无匹,不可一世的顾氏董事长,竟然在这一刻无人能护!
韩惟和商万霖已经趁乱在保镖的卫护下离开了现场,但顾慎则仍然没机会脱离险境。
隐藏在暗中的狙击手,轻而易举就能把他拿捏股掌之中。
顾听涛吓得嗷嗷大叫,早就爬在草壳子里挺尸躲着了。
“爸!!”
顾听潮霎时面无血色,箭步如飞地跑向父亲。
“儿子!快跑哇!危险!!”
顾慎则靠着墙边不敢乱动,他惊得满额是汗,却一心只想让顾听潮离自己越远越好。
但,顾听潮却罔若未闻,飞奔向他的脚步没有丝毫踟蹰。
整个顾家,他没有亲人了,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决不能失去父亲!
慕轻棠喉咙狠狠颤动,过度的惊惶让她的脸褪成了一张煞白的纸。
她再也等不了了,正欲跑向顾听潮时,突然咚地一声——
行动不便的商震在一片惊叫混乱中狠狠摔倒在地,拐杖被滚出很远。
“轻棠!”
听见商震叫她的名字,慕轻棠猛地钉在了原地,冰冻一般。
而与此同时,顾听潮的目光也落到她身上。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到慕轻棠搀扶起商震,两人一路扶持着随人群离开,她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回眸。
记忆,浮浮沉沉。
六年前震惊盛都的酒会枪击案,一幕幕再次如决堤的洪水涌入顾听潮的脑海。
仿佛一切都重演了,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一秒可能就是阴阳两隔。
甚至顾听潮还是顾听潮,慕轻棠还是慕轻棠。
只是,她再也不会守护他了。
顾听潮瞬间心如刀绞,仿佛站在悬崖边,万丈之下就是绝望的苦海。
那枚枪伤,已被纹身覆盖。
她对他的爱,也已被彻底替换。
顾听潮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输过,却在这一刻承认,他输给了商震,输得心碎成这一地玻璃。
不过他来不及悲伤了,忙搂住父亲往酒店大门内跑。
“傻小子!你别挡着我!”顾董忙把儿子往里推,“我可以死,但你不行!”
“老家伙,我不许你说死,咱们谁也不会死!”
砰——!
“唔——!!”
刹那间,顾听潮看到眼前一晃,心险些蹿出喉咙!
听见枪响,慕轻棠和商震也双双回头望向顾慎则的方向。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
此刻,挡在顾慎则和顾听潮面前,捂住肩膀跪在地上的柔弱身躯,赫然就是白懿!
谁也没看到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白懿竟然为顾家两个最重要的男人挡了枪!
“顾董!顾总!!”
徐霄带领一众顾氏人马火速赶到,远处也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现场一片狼藉,满地都是顾氏被打残废的保镖,仿佛遭遇了一场屠杀血洗,而这场恐怖袭击,竟然仅仅只发生了几分钟!
这几分钟,在顾听潮看来,却读秒如年。
“听潮……你……没事吧……”
白懿白色的裙子血迹斑斑,一张小脸被汗水浸透。
顾听潮瞠视着身负重伤,摇摇欲坠的女人,眼前浮现的,却是六年前红裙飞扬,准确无误地击毙匪徒,以一己之力护他全身而退的慕轻棠。
男人眼眶泛红,眼前的景象变得朦胧。
他和慕轻棠,回不去了吗?
回不去了。
*
慕轻棠和商震回到车上,她的心跳得飞快,全身都在哆嗦。
“轻棠,你是不是还在后怕?别怕,别怕……”商震搂住她柔声哄着,轻轻拍抚她的脊背。
慕轻棠深深呼吸,缓缓将他推开。
她怕什么,死过多少回了,死有什么可怕。
她只是震惊于在顾听潮和商震同时需要帮助,生死攸关的刹那,她竟然选择了商震。
慕轻棠知道她身处商氏阵营,选择商震是一如既往的正确。
可为什么,心情会如此沉重,好像她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一样?
“我刚才得到了消息,顾慎则和顾听潮父子都平安无恙,你可以放心了。”商震低下头观察她的表情,眼神却阴晦不明。
“跟我无关。”慕轻棠语气无比僵硬,“不过打那么多枪都没打准,那个人真的是个狙击手吗?”
“本来是要打准了,结果白懿突然出现,替顾氏父子挡了枪。”
“你说……什么?”慕轻棠全身血液仿佛凝固。
“白懿为他挡了枪,就像你当年为他心甘情愿付出那样。现在白小姐已经被顾听潮紧急送往医院救治了。”
慕轻棠眼神昏暗下来,忽地想起,白懿出现在会馆门口时说的那句话。
“一切按约定好的进行吧。”
约定好什么?难道约定的是这件事?这是白懿的计谋?还是仅仅只是巧合?!
“真没想到白懿对顾听潮是认真的,我还以为她心里只有我弟弟商霆呢。”商震狭眸隐隐透出阴暗的兴奋。
“你弟弟……商霆?”
“……”商霆唇角一压,暗怨自己多言了。
“商霆和白懿……曾经在一起过?”
慕轻棠眼睛大瞠震惊不已,“难道当年传闻是真的?!”
“轻棠,往者已矣,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顾听潮都和白懿分手了。”
商震忽地勾起一丝冷笑,“要他们没分,咱们探讨这个问题,还有点意义。”
六年前,顾听潮与白懿订婚的消息传遍全国。
彼时,也传出了白懿与商霆有私情的绯闻。
那段时间,白氏父子出去应对媒体,白懿就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避风头。
慕轻棠想起在白懿和顾听潮订婚的前夕,她晚上巡逻时无意间撞见白懿站在院子屋檐下和一个人通电话,哭得梨花带雨,那叫一个伤心。
那时她不懂,白小姐马上要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怎么在她脸上看不到一点愉悦的表情?
慕轻棠当时离得远,听不见她和电话里的人谈话的内容。
只能看到她最后无力地蹲在地上,把脸深深埋在双膝间,哭得肩膀耸动,像要断了呼吸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跟她通话的人,一定就是商霆了!
慕轻棠瞳仁不由得缩了缩,喃喃自语:“白懿和商霆……曾经很相爱?她嫁给顾听潮……是白董的安排,对吗?”
“轻棠,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毕竟我的弟弟阿霆也是间接因为白懿而死,我不想回想那些伤心事。”商震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心却冷得阴寒。
他当然不想让任何人提起商霆。
因为送亲弟弟归西的人,正是他自己。
他希望这件事就像商霆的尸体一样沉入大海,永世埋葬。
“解释不通啊……”慕轻棠眉心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