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而华丽的房间里。
啪——!
啪——!!
啪——!!!
矜贵优雅的男人此刻满目狠戾,漂亮的脸庞如地狱里的玉面阎罗!
此刻,他扬起带血的鞭子,一鞭又一鞭地抽在白懿身上,白懿纯白的连衣裙破得如同褴褛,几乎被鲜血染红,她浑身上下乍一看除了那张脸,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了!
她痛得在地上边打滚便哭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主人!求您别打了……我好疼啊!!”
“疼?你还知道疼?!”
男人恶狠狠地笑了,修长白皙的手扯了扯领带,“你当时让你养的狗对慕轻棠下手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嗯?!”
白懿痛哭流涕地蜷缩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紧紧抱着头,然而严重嗜血的恨意却与可怜巴巴的表情格格不入。
“我打你,一来是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但我更恨的,是你竟然敢忤逆我的命令!白懿……你是翅膀硬了,还是觉得你跟我混熟了,自以为可以跟我如此放肆?!”
说完,啪地又是狠狠的一鞭,把白懿打得痛苦地叫了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明明饱受摧残的是她,曾经被顾听潮深爱着的人也是她。
若不是那场改变了她人生轨迹的惊天爆炸,她的人生本来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风风光光。
她爱着的人是商霆,她原本想着,和顾听潮结婚,利用顾氏的权势挽救白氏于水火后就好顾听潮离婚,然后和商霆私奔,远赴瑞士定居,以后斐国的纷纷扰扰再与他们这对有情人无关。
可没想到,那次的私会竟成为永别。
在爆炸中被这男人捡回一条命的她饱受摧残折磨,病好后她沦为这男人的棋子回到顾听潮身边,却没想到口口声声说着一辈子只爱她一个的顾听潮,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跟她的替身有了夫妻之实,而且还有了孩子!!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属于她的总裁夫人位置,属于她的一切被慕轻棠那个卑贱的女人夺走?她死都不允许!
现如今,她发现,她越是报复,一切就会反噬到她身上。
顾听潮深爱慕轻棠,商震深爱慕轻棠,眼下,就连这个魔鬼般的男人,也对慕轻棠动了心。
这天底下就没别的女人了吗?!
那个慕轻棠,明明、明明只是他们白家捡回来的一条野狗而已啊!她白懿要模样有模样,聪明睿智又有家室,怎么就是斗不过那个贱女人凭什么!为什么?!
男人见白懿脸上出现了不服气的表情,这个在他面前如宠物般的卑微的女人,还是头一次流露出这种不甘不忿的表情。
他自动把这个表情理解为抵抗,于是怒火更盛,高高举起鞭子,还打算再来一次。
“不要啊!!”
一声清甜急切的声音传来,但男人的鞭子却已经狠狠地抽了下来。
啪——!!!
“唔!!”
白懿惊惶得紧闭双眼,但这一次痛感却没有来袭。
她缓缓睁开眼睛,竟看到她最厌恶的,自己的亲生女儿白簌竟义无反顾地抱住了自己。
而刚才那一鞭,竟生生让这个五岁的孩子吃了下去,登时白簌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浸透了血迹,像一朵绽放的红色莲花。
“你……你怎么……”白懿震愕得说不出话来。
她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她以为所有人都将她抛弃,这世界上再无人会在意她的时刻,舍身而出保护她的,竟然是她最逼视的女儿!
这丫头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疯了吗?!
她这个母亲,对她非打即骂,她为什么还要救她?她实在可怜她吗?!
“呵呵,有趣。”
男人冷笑了一声,如琉璃般的眸子一眯,透出危险的光,“阿簌,这儿没你的事,去一边玩儿去。”
“干爹……求您……不要打我妈咪……”
白簌狠狠抽了抽气,脸色惨白如纸,满额都是虚汗,已经痛得视线模糊。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毫不动摇地挡在白懿面前,仿佛只有真正的死亡,才能令她退缩。
母子连心,就算白懿再蛇蝎心肠,再十恶不赦,眼见这一幕,内心也大受震撼。
这个丫头片子,虽是从她肚子里生下来的,可却半点不随她,怎么能这么傻这么蠢!
“滚开!”男人就像精分,上一秒还笑着,这一秒又暴怒大吼。
“不……我不走……”
白簌齿关紧扣,固执地张开双臂让自己化身成脆弱的盾牌,“干爹……妈咪这些为您做了那么多事……我都看在眼里……您就算、就算生妈咪的气……也该看在她为您做了那么多的份上,再给我妈咪一次机会啊……”
“就算这一次……她没有听您的话……可妈咪也并没有背叛您……那个慕小姐,抢走了本属于妈咪的一切……妈咪想报仇也无可厚非吧?”
白懿目光震愕地看着白簌小小的、单薄的背影,心口狠狠一缩。
难以名状的痛楚,前所未有的,在胸腔里翻滚着。
“呵呵,阿簌,相较于你妈咪,你可真是够天真可爱的。”
男人抻了抻皮鞭,举止矜贵优雅地落坐在红丝绒沙发上,“你说,慕小姐抢走了你妈咪的一切?是你妈咪告诉你的吗?”
白簌小脸黯然着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认为的。毕竟很早以前……顾听潮是我妈咪的未婚夫。如果不是妈咪出了意外,妈咪应该会和顾听潮结婚了。”
“这话说的,不错,但你却忽略了一点。”
男人也打得厌烦了,随手将鞭子一丢,抽出两张纸巾细细地擦手,“不是慕小姐抢了她的,而是她抢了慕小姐的。”
白簌表情一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干爹……您、您说什么?!”
白懿脸颊火辣辣的像被点燃了一样,心乱如麻。
按理来说,像她这样手上沾满血污,罪孽深重的人都是厚颜无耻的,可听男人当着自己女儿面这么一说,她竟觉得面子快要挂不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妈咪当年能得到顾听潮的爱,是因为她十一岁的时候抢了慕小姐的功劳。”
“够了……别说了……”白懿痛苦地抱住头,眼眶猩红。
“当年,顾听潮在皇宫落水,险些丧命。慕小姐当时刚巧路过,于是毫不犹豫地跳进湖里,将顾听潮救了上来。”
男人无视白懿,自顾自笑着说,“结果,你妈咪趁慕小姐去找人抢救顾听潮之际,竟然自己冒领了这份功劳,让顾听潮整整十三年都蒙在鼓里,让他误以为,救下自己的人,自己一见钟情的人,是白家的千金白懿。”
“你以为顾听潮不要你妈咪,是因为慕小姐从中作梗?不,你妈咪只是把抢了别人的东西还回去了而已,她只是东窗事发,被顾听潮发现了而已。她并不无辜,可以说……是死有余辜。”
“别说了……别说了!!”
白懿紧紧捂住耳朵,几乎要崩溃了!
“可是、可是……”
白簌整个人都大受震撼,她强稳住心神,嗓音涩哑着说,“即便,干爹您得到了慕小姐,慕小姐也不会像妈咪这样……对您忠心。”
“以前的新闻我都看了……那个顾听潮很爱很爱慕小姐,您就算把她抢过来,她也不会真心对您的……”
“有些人,哪怕对我不是真心,她也价值连城。而有些女人,哪怕对我忠心不二,也一文不值。”
男人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拳头拖着头笑了,“更何况,阿簌,你真觉得你妈咪对我,是忠心的吗?”
白懿浑身发冷,如同坠入了冰窟窿里。
“宋凯哲现在被抓了,你还是想想办法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吧。这次这关你若渡不过去,也别想我能在关键时刻帮你。我不会帮一个于我无用的废人。”
……
白懿连药都没心思上,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房间里。
白簌不声不响地跟在母亲身后,她想去搀扶她,可她知道母亲骨子里是特别骄傲的人,越是在这种时候,她就越痛恨有人可怜她。
房间里,白懿连衣服都不换,直接侧卧在了床上,背影单薄,微微颤栗。
如果,不是因为她做了太多不可饶恕的错事,不是她佛面蛇心,利欲熏心,光是她这个落寞的背影,真的很让人心疼。
但,白簌并不知道。
这已经不是她的母亲第一次挨那个男人的毒打了。曾经哪怕是在她怀孕的时候,男人对她的打骂也仍然不停止。
那个男人,就是魔鬼。
而她身在地狱,也已经与鬼无异。
“妈咪……我来帮您换身衣服吧,一会儿我去叫江望叔叔过来给您看看伤口……不上药感染就糟了……”
白簌也受伤了,虽然只有一鞭子,可她到底只有五岁,还是有些吃不消。
但她现在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她一颗心都系在白懿身上。
“你一定……是在看我的笑话吧?死丫头……”白懿背对着她,冷幽幽地问。
“没有没有妈咪!没有!”
白簌含着泪拼命摇头,“以前也许您做了许多错事,可只要您改正就好了!您还是我的好妈咪!”
呵,只要改了就好了?曾经的罪恶,就能一笔勾销了?
孩子果然是孩子。
“你身上的伤,不轻吧?”白懿冷冷地问。
白簌心口一颤,哽咽着说:“没事的妈咪……我不疼的。”
“一会儿,让江望给你看看,多涂些药。”
白懿顿了顿,冷笑了一声,“要是落下疤了,以后可不会有男人喜欢你。”
白簌抿了抿唇,不敢说话了。
从小到大,她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她也不奢求长大了,会有男孩子中意自己。
“好了,别在我面前碍眼了,快走吧。”
白懿虽然还是在撵她,但好在语气没有以前那么冷冰了。
“妈咪,我晚点再来看望你……”
白簌离开后,一颗滚烫的泪才像延迟了一样,从眼尾流淌而下。
哭了好一会儿,白懿终于重新让理智占据上风。
她支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拿起床头的手机,眼神阴鸷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这几天,给我密切留意警局那边,宋凯哲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汇报给我。”
*
凌晨,警局。
宋凯哲蓬头垢面被关在审讯室里,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铐着,这种感觉真的糟糕到了极点!
强光打在他头上,晃得他头晕目眩,想吐!
面前,两个铁面无私的警察一直在问他重复的问题,他都不晓得自己已经回答多少次了!
“柳月别墅是你的私产,还是有人在你背后支持你这么做?”
“我说了……这是我的私产。”宋凯哲打了好几个哈欠。
由于吸食那东西,他比正常人更容易犯困,却又意识高度活跃,根本睡不着。
“你一个流氓出身的小明星,就算在娱乐圈曾经有一定地位,那也不足以让你认识这么多政商大佬,积攒这么多财富。我告诉你宋凯哲,你现在数罪并罚等着你的就是最少二十年起步的有期徒刑!”
警察严词厉色,“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包庇你背后的人,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宋凯哲听完笑了,但就是不配合,不说话。
因为他认为,以他现在所掌握的关于白氏的证据,哪怕到了这个地步白懿也不会对他见死不救,肯定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从这鬼地方捞出去的。
再等等,再等等。
白懿一定会派人来就他的!
就这样,又不知挨了多少个小时,直到宋凯哲已经体力不支,昏昏欲睡,他突然被人拍醒。
抹了抹嘴角流出来的哈喇子,宋凯哲视线茫然地对焦在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脸上。
“你是……”
“宋凯哲先生,我是你的代理律师。”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凯哲欣喜若狂,眼睛放光,“是不是……”
“嘘。”男人示意他噤声,然后坐在他对面的位置,“警察已经被我请出去了,摄像头也关闭了,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太好啦太好啦!”
宋凯哲激动得直拍桌子,“我就知道白小姐她不会放弃我的!这些年我给她办那么多事,功劳苦劳那么多!她绝不会见死不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