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潮和慕轻棠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等着徐霄继续往下说。
“白懿的行车记录仪正好拍下了林肇坠崖的最后一幕,他确确实实,是自己跳下去的,白懿并没有推他……”徐霄沉沉地叹了口气。
听完,两人皆陷入沉默。
顾听潮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会为了白懿做到这种地步,而慕轻棠心里也很不舒服。
倒不是因为证据不足,不能将白懿绳之以法,而是因为,她对林肇的死觉得可惜。
明明,一切可以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只要他坦白一切,一切还能回头。
可那个男人为了白懿,竟然还是垮出了最极端的一步,仿佛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献祭给自己崇拜的神明。
这真是,最大的不值得。
“所以恐怕,用不了多久白懿就会放出来了。”徐霄说。
“没关系,来日方长。”
慕轻棠定住心神,安慰着两个大男人,“现在也不是毫无收获,最起码宋凯哲安然无恙。我们抓住宋凯哲,就是抓住了白懿最大的痛楚。”
顾听潮的心里好过了些,他老婆就是话术厉害,会安慰人。
“我们已经赢了,剩下的,交给时间,时间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
白懿在审讯室从天黑坐到天亮,又坐到天黑。
因为她身份特殊,毕竟是将军府的后人,是卓老公爵唯一的血脉至亲,多少是有点儿光环在的,所以对她的审讯也就稍微温和了一点。
最重要的是,虽然在林肇死亡时,她是唯一在场的目击者和嫌疑人,但确实没有证据链闭环,能够指认她是杀人凶手。所以她只是配合调查,不能将她当杀人犯嫌疑人处理。
丁问这边,也和卓敖紧密联系。
“公爵阁下,目前法医和警方那边的调查结果显示,白小姐与林肇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如此,但这件事你觉得会这么简单吗?”
卓敖的语气很低沉,几乎听不出什么对白懿的关心,“只能说,这次,白懿侥幸逃脱了,那个男人可能不是她前后杀死的,但她和那男人的死,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管怎么说,林肇不在了,于我们而言,是好事。”
丁问的表情变得尤为冷酷,“那天您在将军府的晚宴上也看到了,那个林肇跟韩惟的关系尤为密切,往后很有可能会成为韩惟的爪牙,这对咱们而言是巨大的隐患。现在这个隐患排除,无论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
“更何况,我听顾总说,林肇是企图杀了宋凯哲灭口的,只是后来没有得手。”
“没能杀掉想杀的人,自己却死了,呵……这难道不是杀人灭口吗?”
卓敖的嗓音低沉到了极点,“林肇是白懿派去的吧?”
“……”丁问默认,抿了抿唇。
“岂有此理!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歹毒!!”卓敖气愤填胸,嗓音沙哑得快说不出话了。
“公爵阁下息怒,身体要紧。”丁问充满担忧地提醒。
“无妨!迟早都是要死的人了!”
丁问听了这话,心尖更是一紧,鼻酸目胀得厉害。
“阿问,白懿简直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她就是个魔鬼啊!”
卓敖气得直捶胸口,“她虽然身体里留着我的血……但我真的要为了一己私欲,容忍一个作恶多端,满手血污的怪物无法无天,为非作歹吗?!那我卓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世英名要因为这个女人毁于一旦吗?!”
“将军府,可以没有,但白懿必须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事已至此,丁问也无话可说了。
虽然,身为老公爵的养子,也极力想为他守住这百年家业。
但如果,这份家业落入的是白懿这样的怪物手里,那他无条件支持卓敖的选择。
……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林肇的死根本和我没任何关系,你们也已经调查清楚了!”
关了一天一夜的白懿脑中反复回想着林肇从山崖上跳下去的瞬间,只觉一切都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但同时,她也明白过来一件事。
这一次,她差点儿就中了顾听潮和慕轻棠的奸计!
顾听潮放虎归山,就是为了把她引出来。且他已经把她卑劣的心理摸的透透的了,她知道她敏感多疑,林肇又爱她至深一定会留在她身边,以她阴狠的性格,一定会想尽办法将林肇赶尽杀绝!
而林肇,也似乎早早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所以才会在千钧一发之际,选择自我牺牲,成全她的清白。
既然他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她就更该奋力挣扎,不能辜负他为自己而死。
顾听潮,慕轻棠。
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就算是赌上性命,我也要你们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白小姐,你不要着急。”警察平静地看着她,“如果你是无辜的,你最终就会从这里走出去。不用这么着急。”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还在怀疑我?!”
白懿真的要坐不住了,眉目一片狠戾,“你们一再追究林肇的死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一定要把杀人犯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吗?!”
“白小姐,你冷静……”
“冷静?!你换在我这个位置来坐,看你能不能冷静!”
白懿怒不可遏,红着眼睛瞪着他,“老实说吧,其实你们是顾听潮派来为难我的吧?你们收了顾氏的黑钱了吧?!”
两名警察对这个女人面露鄙夷之色,摇了摇头,只觉她真是病得不轻。
不关进局子里,也应该关进精神病院!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
又一名更高级别的警官走了进来,换掉了其中一人。
不知道为什么,白懿的心跳得极快,重新变得忐忑不安,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越发压抑。
她预感,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白懿小姐,我姓陈。”
陈警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肇的死经我们查明,确实与你无关。你是无辜的。”
“呵……还算我没白纳税养活你们这些穿警服的,你们还不算一无是处。既然如此你们是不是应该把我放了?”白懿冷冷地看着他。
“不急,白小姐。”
陈警官双手交错成一个塔形,放在桌上,笑容令白懿倍觉压抑,“虽然林肇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但还有一些事,我们需要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还有什么?!”白懿怒问。
“我想知道,你和宋凯哲,究竟是什么关系。”
轰隆一声——
白懿只觉一个惊雷从耳畔炸开,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就知道,林肇没能杀死宋凯哲,这注定会成为一个巨大的伏笔!
不过,正如她之前和司栩所说,她已经为自己留好了退路,她绝不可能在这里,因为宋凯哲那条反咬她的狗而倒下!
于是,白懿镇定自若地身子后仰,气定神闲地道:“我和他什么关系,你们警方应该已经查得很明白了啊,还需要我赘言什么。”
“白小姐,你应该明白,在这里你除了配合,没有别的办法。”
“之前我是sg娱乐的代表,宋凯哲只是我公司的艺人,仅此而已。”
“真的只是如此吗?”
陈警官将一份资料丢到她面前,“这上面,是宋凯哲的证词,他愿转作污点证人,指证你这五年来,利用他行贿受贿,非法拘禁殴打他人,利用职务之便控制sg娱乐旗下艺人,让他们沦为你们权色交易的工具。”
“不仅如此,你还教唆他吸毒,以此控制他的意志,让他沦为替你卖命的工具。而他同时也老实交代,这些年他所吸的那些东西,都是你提供给他的。”
“他放屁!”
白懿心慌意乱,堂堂千金竟然大爆粗口,“他这就是狗急跳墙,临时还想拉我当垫背的!胡说八道!”
“那为什么,他不拉别人,偏偏要脱你下水呢?”
陈警官抓住了她的语言漏洞,敏锐地反击,“我们警方不会乱抓人的,如果我们没掌握足够的证据,白小姐你觉得你会坐在这里吗。”
白懿已经落下冷汗,但还在死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个sg娱乐代表的位置就是个空架子,是顾听潮扶植我上位的,是顾听潮让我当代表的。你们不该问我,应该去问顾听潮才对!”
“我现在早就不是sg的代表了,那里发生的一切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宋凯哲是他的艺人,他做的那些龌龊事保不齐都是顾听潮授意的!现在东窗事发了,顾听潮处心积虑培养的爪牙被抓,他怕宋凯哲把他供出来肯定要找一个替罪羊啊,所以就选中了我!”
听听!多么的有理有据!
就好像她真的是个受害者,真的无辜一样!
“那为什么,顾听潮一定要选你来背锅呢?”陈警官眼神越来越冷。
“我哪里知道!恐怕他是为了讨自己女人欢心吧,毕竟之前我和慕轻棠结了梁子,他们两口子巴不得把我弄死呢!”
说着,白懿又换上了一副受害者楚楚可怜的嘴脸,“陈警官!你不能听信宋凯哲的片面之词就觉得我才是始作俑者,真正的始作俑者还在逍遥法外啊!”
……
一番审讯结束,陈警官走了出来,但依然没有释放白懿。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顾听潮和慕轻棠都在。
“陈警官,情况如何?”顾听潮正色地追问。
“果然不出二位所料,白懿始终不肯吐口。”
陈警官摇了摇头,“她真的是个富家千金吗?她这信口雌黄的口才和过硬的心理素质,比我见过的奸诈狡猾的惯犯还要强悍。”
顾听潮和慕轻棠相互看了一眼,其实他们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心里还是存有一丝希望,白懿能够招供。
陈警官:“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二位既然已经从宋凯哲那里拿到了一定的证据,为什么不直接公开呢?这样一样可以坐实白懿的罪名。”
慕轻棠淡淡摇了摇头,“那样,确实可以坐实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全部?”
“我老婆的意思,是要把白氏集团,一网打尽。”顾听潮温柔又欣赏的目光落在爱人脸上,轻轻攥住她的手。
“陈警官,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向上级申请,延长扣押白懿的时间,最大限度地让她在这里拘着。”
慕轻棠眸光冷冷一沉,“您在审问的过程中,不要直击要害,要一点点攻克她的内心防线。这样,她为了自保,她才会吐露更多关于白氏集团的黑暗内幕。”
陈警官听完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全明白了,“慕小姐,您真是神机妙算啊!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陈警官您过奖了,我只是比您,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白氏而已。”
慕轻棠轻轻一笑,眉眼噙着一丝苦涩,“因为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
另一边,商氏集团。
“商总,白懿和她养的那条狗,已经完全被警方控制住了。”
夏澄望着商震阴沉的背影,压低声音道,“听说,宋凯哲已经彻底倒向顾听潮和慕小姐,愿意当证人指证白懿。”
商震面对落地窗,望着窗外冰冷的钢铁深林,想到慕轻棠现在已名正言顺成为了顾听潮的妻子,他的心痛得像被整个贯穿了一样。
他虽然很慕轻棠背叛了她,选择再次投入顾听潮的怀抱。但听闻白懿宋凯哲被抓,她也知道,慕轻棠就快要大仇得报了。
白懿倒台,对他而言也是有益的。毕竟已那女人现在的身份,留在司栩身边,很可能未来会成为对抗商氏的一个巨大隐患。
毕竟,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商霆的真正死因。
“白懿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哪怕她现在被抓了,身陷囹圄也是暂时的。”
商震深深呼吸,缓缓转过身,凤眸寒光闪烁,“但我有一个仿佛,能让她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什么办法?!”夏澄眼睛一亮。
哪怕现在,慕轻棠已经跟他们不在一个阵营,但他还是希望白懿能够付出代价,越惨痛越好!
“我们一直放在外面的鱼饵,可以把他叫回来,给白懿一个巨大的惊喜了。”商震阴恻恻笑着。
“可是商总,您这么做……难道不会伤害到慕小姐吗?”夏澄担忧。
商震心口一刺,眼神无温,“她已经不是我的人了,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更轮不到你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