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潮和慕轻棠坐在院长办公室里,气氛很是压抑。
“顾总,顾夫人,二位,真不是我不给你们,实在是、实在是已经被人拿走了!”
医院院长吓得频频擦汗,说话都结巴了,“我平时、平时不在基层,而且前几天我一直都在出差,刚回来,很多事儿我也不知情啊,我真的不知情啊!”
顾听潮和慕轻棠相视一眼,都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慕轻棠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只平静地问:“那么是谁拿走的,您也一点都不知道吗?”
“真的不知道!我但凡知道一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需要见一见接手血液样本的人,麻烦你引见一下吧。”顾听潮眉宇沉沉,冷冷开腔。
“好!好!二位稍等,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不多时,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医生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看到传说中,如天神下凡般的顾总夫妇,吓得脸都僵白了,杵在那瑟瑟发抖。
“顾、顾总……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了吗?我、我没什么印象啊……”
顾听潮光是坐在那就已经足够气场慑人,慕轻棠倒是很和气,淡淡一笑看起来很随和,但其实已经不动声色地把这个人打量个遍了。
多年在商场上的臣服,让她练就了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一般人是什么货色,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是不是在遮掩什么,一些惊惶的微表情在她的审视之下就会无处遁形。
不过,慕轻棠觉得这个人似乎没有说谎,虽然他在其中做了些配合,但实情他好像是真的不知道。
“请不要慌张,我们只是想问你些问题。”
慕轻棠和颜悦色地道,“拿走白簌那个小朋友血液样本的人,你认识吗?他一定是个很有势力的人吧,否则这种违反常规操作的行为,你怎么会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做出来呢?这要查到是要被重罚的。”
“是……是……”医生难以启齿,冷汗浃背。
“我知道,你有顾虑,但你说了,我保证你会很安全。且只要我们顾氏还在,你的从医生涯就不会收到影响。”
顾听潮语气淡淡,眼神却极具穿透力,“但,如果你不说出实情,那现在就可以掉下你的从医资格证,从此以后斐国所有的正规医院,你都别想再有立足之地。”
这话,可绝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在斐国,医疗方面商氏很有势力,但如果得罪了顾听潮,他以后的日子一样会暗无天日!
于是,他把心一横,说出了一句让顾听潮和慕轻棠万万没想到的话:“是……是皇室的人……”
“什么?”顾听潮大惊失色,身子猛地前倾。
慕轻棠也不禁惊愕,她脑中其实有了好几个怀疑对象,她甚至连商震都怀疑了。毕竟那个男人内心足够阴暗,足够变态。如果他想给他们使绊子,想抓住一切机会从中作梗也不是没可能。
再大胆点儿想,如果说白簌是商震和白懿的私生女,她都可能相信!毕竟商震连弑兄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结果,这个人竟然告诉他们,拿走样本的,是皇室!
司栩已经操控了商震和白懿,竟然连这种事都要插手?有这个必要吗!
他就这么卫护白懿?
“皇室的什么人?那个人自报家门了吗?”顾听潮急声诘问。
“没、没有,但是他手上有皇室密令,而且我看了他的证件,他是皇室的首席秘书官!”医生战战兢兢地回答。
首席,秘书官?
顾听潮与慕轻棠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可以给我们看一下监控吗?”
……
很快,两人在医生的带领下来到监控室。
监控中,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出是一个男人带走了样本,但是这个男人真的很聪明,反侦察能力非常强,穿着打扮很低调,只是普通的西装革履,全程没有露脸,可是光看背影也能够看得出,是个气质很好的人。
确实很有宫里那味儿。
“该死,他还真是做得小心谨慎!”顾听潮只看到了背影,觉得非常可惜。
“等等!画面停一下!”慕轻棠忙叫停。
监控画面停住,顾听潮疑惑地看着她,“老婆,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慕轻棠明眸微眯,靠近屏幕,将眼前的画面不断地放大,最终,她抽了口寒气。
“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顾听潮狠狠一愕,不禁搂上她的细腰,“老婆,你神了啊!这男人连脸都没露,就算咱们把视频拿去警局做分析警方都未必能把他揪出来,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因为,他戴了白手套。”
说着,慕轻棠严肃地伸手指着屏幕上,男人接过样本时,露出的那双戴着白手套的双手,眸光沉沉,“我记得,那次在环山别墅门前,商震去见的那个男人,是万皇后身边的秘书官,项昱。当时项昱就戴着一双白手套,且那次我去皇宫参加晚宴也遇到了项昱,他也是戴了一双白手套。他似乎是有什么洁癖吧,手套不离身。但这也成为了他留下来的,重要线索。”
“老婆,你真是神目如电,心细如发。连我都没发现这个细节!”顾听潮对慕轻棠满目都是欣赏和崇拜,忍不住薄唇亲了秦她的脸蛋。
“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慕轻棠不论何时,被顾听潮吻着还会流露出少女般的羞涩。
“所以,取走样本的人,是项昱。”
顾听潮深吸了口气,眼神一暗,“如果是项昱,那这点儿事对他来讲太手到擒来了。他是万皇后的亲信,与韩惟也关系密切。不仅是宫中的首席秘书官,听阿斐跟我说,万皇后非常赏识他,给了他超过了职务之内的,不少特权。”
“我想,你所说的这些特权应该也不是白给的。项昱戴着的是白手套,但估计万皇后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应该都是他代为完成的。毕竟他出入皇后,比万皇后方便。”慕轻棠压低声音说。
“还有一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顾听潮薄唇附在她耳畔,沉磁地道,“项昱,不但是万紫盈的亲信,而且还是司栩的导师。”
慕轻棠十分讶然,睁了睁眼睛。
“司栩从小就有项昱常年陪伴在侧,两人既是师徒,也是主仆,关系匪浅。”
“加上你之前告诉我的,司栩很有可能是幕后控制白懿的人,所以派项昱取走样本,也许是司栩的指令?!”慕轻棠惊讶地追问。
顾听潮沉着脸点了点头,“可能性,很大。”
“那看来,白懿在司栩的心里,是很有分量的啊。”
慕轻棠想起之前,在皇宫里,司栩在她面前装好卖乖的样子,心尖不禁一抽。
如果,这一切真是真的,那个男人,真是太有城府心机,太可怕了,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司栩从一开始就知道关于她的一切,接近她,对她示好,都是一场阴谋!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女孩,是白懿和司栩的孩子?”顾听潮目光划过锐利的光芒,突然冷飕飕地问。
慕轻棠:?!!
周围一阵寂静,两人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秘密,一时不敢说话,像是说话了,这个秘密就会在空气里破掉了一样!
“会……会吗?会是这样”慕轻棠嗓音又轻又颤。
“以我对司栩的了解,他是一个绝对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而且绝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没有收益的行动。就算白懿对他还有大用,但与自己无关的事,他绝不会看在白懿是他养的走狗的份上,让自己沾上一星半点。”顾听潮理智冷静地皱眉分析。
“呵……还真是精致的皇族呢。”慕轻棠冷嘲了一声。
“如果是白懿和其他什么男人的私生女,这件事妨碍不到他的计划,他也懒得去管。但如果这个孩子,是他的种,那他就必须动用力量进行干涉了。”
顾听潮眉目阴郁,磨了磨牙,“呵,他也真够胆子大的,把情人和私生女都放在身边,他是自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所以百无禁忌了是吗?”
慕轻棠想起白簌那张稚嫩漂亮,纯洁无辜的小脸,心里郁闷又难受。
“那个女孩,真的长得很漂亮。其实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长得和白懿小时候很相像,虽然也有一些疑惑,但我还是不愿意往那方面想。结果没想到……”
见慕轻棠漂亮的小脸幽暗下来,顾听潮叹了口气,将她搂得更紧,额头抵在她额上,轻轻蹭了蹭,“老婆,我知道你的心情,你是真的内心很柔软,很善良。可是……”
“白懿,是很可恨,是该死。我做梦都想让她死。”
慕轻棠回应了男人的拥抱,轻叹,“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她才五岁,和慕斯君君一样大。大人的是非恩怨太肮脏了,怎么可以玷污那么纯洁无辜的孩子呢。”
“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轻棠,这个孩子如果是司栩和白懿的孩子,那咱们就不得不防。”
顾听潮温柔地拥着她,安慰地情妇她清冷的脊背,“司栩如果想要彻底埋葬这个秘密,他完全可以把这个孩子送往海外,无论什么国家,只要不是在斐国出现,越远越安全。可他偏偏要把孩子接到国内,甚至就放在盛京,咱们和白懿的眼皮底下……轻棠,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有点儿阴谋论的味道吗?”
慕轻棠心口狠狠一颤,抿住唇。
顾听潮的话,鞭辟入里,真的令人深醒。
“我想,司栩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来,那个女孩跟咱们儿子差不多大,甚至还进入了同一所小学读书,那就是一个安插在孩子们身边的眼线。司栩想通过儿子们,控制,掌握咱们这边的情况,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顾听潮顿了顿,又道,“二来,他把这个女孩放在白懿眼皮底下,也可以做到时时刻刻威胁,点醒白懿的作用。毕竟白懿现在有将军府做靠山,他怕她渐渐羽翼渐丰,会不受他的控制。把这个女孩放在身边,就能紧紧抓住白懿的把柄,让她永远别有二心。”
“真是阴狠!”慕轻棠紧紧攥住了拳。
顾听潮的话不无道理,可是那个女孩,才五岁,她真的内心复杂到连一个成年人都望尘莫及的地步了吗?!
“现在我们分析的差不多了,黑手也浮出了水面,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害怕不能找到白懿和那个女孩是亲母女的证据吗?”顾听潮柔声安慰着她。
“眼看着,儿子们就要开学了。”
慕轻棠美眸忧忡,叹了口气,“等上学以后,我们要在学校附近每天加派人手巡逻,不然我真的很怕,有人会对孩子们图谋不轨。”
“会的,一切有我,你只管放心。”顾听潮吻上她的唇。
*
游园了一圈,虽然有洛傲岚这个小插曲,但母女俩说到底,还是开心的。
这样的开心,白懿真的是久违了。
从游乐园离开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母女俩坐在车后排,五岁的白簌因为玩儿得太尽兴,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白懿将女儿的小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白簌睡得酣然,与她如出一辙的长睫微微翕动。
她唇角勾出欣慰的笑,轻轻抚摸女儿的脸颊。
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早就成为了一座孤坟。却不成想,白簌令她死寂般的心,死灰复燃了。
江望透过后视镜,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心里也暗暗替少小姐感到高兴。
今天,也许下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看到,足够让白簌一声反复回味。
那些普通的孩子,每天都能感受到的母爱,对少小姐而言,却弥足珍贵,如凤毛麟角。
就在这时,手机在掌心发出震动,打破了这难得温馨的画面。
白懿晃了个神,暂时把视线从女儿稚嫩的脸庞上移开,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是“陌生号码”。
她内心疑惑,踌躇了一下,但还是接起。
“喂?”
“白小姐,真没想到,我还有能亲耳听到你声音的一天。”那边是一个阴鸷沙哑的中年男声。
“你是谁?”白懿疑惑,但却提高了警惕。
“嘿嘿……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也是,像我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让您这位大贵人记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