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姜抬手制止,不以为意的道:“受了风寒罢了,熬几天就过去了,不要大惊小怪。”
易砚亘十分坚持,“可是你的头很烫,状态也很不对。”
谢姜也很坚持,“发烧了头当然烫,状态当然不好,谁没发烧过。”
这次易砚亘没那么轻易妥协,“还是让大夫瞧瞧才放心。”
谢姜有些不高兴,“我自己什么情况我自己不清楚?”
她都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叫他怎么放心?!
易砚亘沉了脸。
谢姜懒得搭理他,神经病!她请他来看她了吗!还甩脸子给她看!有毛病!
千大夫一脚在牢房里,一脚在牢房外,进退两难。
“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还是易砚亘先软和了态度,跟她斗气能有什么好结果!
“我没。”
“此处环境不比外面,不可掉以轻心。”
“这里很适合修身养性。”
“让千秋给你瞧瞧。”
谢姜本就头疼得厉害,哪有心情应付易砚亘,“你没完了是不是!”
“让千秋给你瞧瞧,我保证不……”
“滚!”
易砚亘也有些动气了,不是气她对他的态度,他气她不爱惜自己。
别的无论什么他都可以妥协,唯独这个他做不到,他怎么能任她如此作践自己!
是周氏的死让她动容了?
还是无辜遭殃的百姓让她震动了?
他以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的心不会因为任何外因而动摇分毫。
她终究还不能做到心硬如铁。
这其实不是什么坏事。
“姜姜,不要淘气。”易砚亘无奈的道。
“我没有。”谢姜的态度仍然不好。
一只老鼠从角落里探出脑袋,大概察觉这边的气氛不太对,很快又缩了脑袋逃跑了。
易砚亘的眉头能夹死苍蝇,“我让人给你换一间牢房。”
“不用了,我待在这里就行了。”
易砚亘退一步,“我让人给你收拾收拾。”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谢姜猛地抬起头瞪着他。
易砚亘迎上她厌烦的目光,突然想到了什么,定定看着她半晌,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值得吗?”
为了一个徐衡宴,用上了苦肉计。
谢姜知道他怎么想的,其实这并非她的本意,只能说是意料之外,但能顺水推舟利用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劳易世子费心。”
易砚亘沉着脸许久没吭声,不要他费心要徐衡宴费心是不是!
问枫打了盆清水过来,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送进去。
牢房里的气氛不太和谐啊。
谢姑娘也是有本事,回回都能让主子气个半死。
主子也真是争气极了,回回被气个半死,回回又都主动凑上去。
“还不拿进来死外面了是不是!”
问枫赶紧端进去。
躬身,垂头。
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脸盆架子。
易砚亘挽起衣袖,将赶紧的棉布巾子打湿了又拧干,给她擦脸、擦脖子、擦手心……
然后在石头床边坐下,脱下了她的鞋袜,给她擦脚心……
冷不防瞧见出现在视线里的鞋袜,问枫愣了愣,赶紧把脑袋垂得更低一些。
谢姜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婆婆妈妈!
她又不是三岁小儿!
易砚亘就呵呵了。
三岁小儿可比她省心。
最后将湿的布巾叠起来敷在她额头,因为谢姜是坐着的,易砚亘收回手之后布巾就掉了下来。
谢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是它自己掉下去的哦,跟她没有关系哦。
易砚亘横了她一眼,从她腿上捡起棉布巾,重新打湿拧干叠好,抓起她的手压在额头上。
谢姜装作要撒手,易砚亘咬紧牙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谢姜不安分的把臭烘烘的自己塞进易砚亘怀中。
一直手搂住他的腰,脸在他胸膛微凉的衣料上蹭了蹭,舒服得叹了口气。
“都臭了。”易砚亘嘴上嫌弃,嘴角却翘了起来。
“你嫌弃我?”谢姜掐住他腰间的软肉,用力一拧。
易砚亘倒吸冷气,“嘶,疼,你有没有良心?”
问枫突然觉得有点撑,明明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突然被硬塞狗粮是什么鬼?他能不能放下盆出去?
臭烘烘的环境里待久了,觉得易砚亘的气息真好闻。
“你好香啊。”
“这是什么好词吗?”
“男人香也是香,怎么不是好词了?”
问枫差点把脑袋埋进洗脸盆里。
谢姑娘不是生病了?方才来的时候还奄奄一息,一点精神都没有,吸点主子的阳气就活了?
问枫好像忽然明白话本子里的妖精,为什么那么喜欢吸食男人的精气,一口精气能让她们少修炼好几年吧?
“要不你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吧?做我的床垫,这破石头太硬了,硌死我了。”
“你确定?”
他为大予献身,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他巴不得让徐衡宴见鬼去。
什么事非得攻略徐衡宴不可?
他不行吗?
谢姜可怜巴巴,“舍不得你走。”
“但是想到你要陪我待在这里受罪,我就好心疼,你抬脚踏入此地都是脏了你的脚……”
谢姜蹙眉捧心,表演浮夸,台词粗糙拙劣。
被迫用耳朵围观的问枫想吐,他的呕吐物能接满这洗脸盆。
易砚亘默默呵了一声,就知道她没有心,不管什么目的吧,还是徐衡宴比较重要!
“我说的都是真的,可真可真了……”他怎么一点感动都没有?
“嗯,很真。”
易砚亘低头给她穿鞋袜,牢房里实在太脏乱,光着脚太不卫生,万一被蛇虫鼠蚁咬到……
任由她搂着他休息了好一会儿,易砚亘差不多该离开了,就让问枫将水盆放在石头床边。
临走前给她额头上换了一块湿的布巾,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记得每隔一段时间就自己更换一下。”
“哦……”
谢姜漂亮的眼睛里泪花闪闪,小抖音儿里嵌着委屈和不舍。
易砚亘深呼吸,狠狠按捺住左摇右晃的心,真是个坏东西,明明不想要他破坏她的计划,偏这么勾着他!
“我一会儿叫人过来换一换稻草。”
“不必了,我又不是待不住,都两天了,我没那么矜贵。”当徐衡宴眼瞎吗,看不出稻草换过?
易砚亘忍了又忍,才没有继续坚持。
从关押她的牢房里出来,易砚亘顿了一下,然后才不回头的走了。
谢姜隐约听见他留下一句——你就是最矜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