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衡宴盯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谢姜幽幽白他一眼,“你操的心好多哟,还管我结交什么朋友,我是三岁小孩子嘛?”
她要是三岁小孩子那倒好了,三岁小孩子哪个不比他省心?
“你家里放心你一个人在大予待着?不派个兄长或者叔父过来帮帮你?”
属下再多有什么用,能管的了她?还是得有个长辈,压在她头上才行。
谢姜道:“你怀疑我的能力?”
徐衡宴将外衣穿上,“我要是不信任你的能力,也不会什么都不过问。”任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此次之事他几乎做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操心了,明明在大事上她从来不犯糊涂,偏偏在一些小事上,她能回回都叫他愁得头都大了。
“你与易世子,关系似乎很不错。”
说到她来到大予之后结交的朋友,那就绕不开与她最亲近的易砚亘。
谢姜道:“你说易砚亘啊,我们关系还可以吧,易砚亘长成那样,我能不可以吗?”
徐衡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与我这样要好,也是因为我的容貌长相还可以?”
那阮子集还能往她跟前凑,也是因为在她眼里,阮子集的长相还算过关?
谢姜美滋滋道:“什么叫你的容貌长相还可以,是很可以好吗!你和易砚亘都是照着我的审美长的。”
徐衡宴:“……”
谢姜笑道:“还是宴宴最招人喜欢啦,易砚亘脾气臭得要命,动不动就黑了一张脸!”
徐衡宴盯着她没吭声,她那么能作怪,易世子能不黑脸吗?
易世子只对她黑脸,说明易世子很克制了。
两人边说闲话边从卧房里出来,徐衡宴拿了竹筒杯倒了两杯水。
谢姜边喝水边问,“易砚亘是赤还是黑?”
徐衡宴沉吟了片刻,“眼下易世子自然是赤。”
谢姜眼珠转了转,“你的意思是,他会黑化?”
徐衡宴道:“我与易世子来往不多,不算了解,不好妄加评论的。”
看了一眼外面日头,依旧热烈,徐衡宴问她有没有什么安排,他们只睡了一个时辰,现在还早。
谢姜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表示要出去走走,“我得多找些驱蚊草回来,否则再这样下去,你就要被蚊子给叮得毁容了。”
徐衡宴瞅了她一眼,“你对自己的容貌,都不曾如此在意过。”
谢姜道:“我又不照镜子,自己长什么样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得天天看着你呀,我能不在意吗?”
徐衡宴想问她,为什么要天天看他,他有什么可看的,她看他做什么?
但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我要是老了病了残了,你就不与我这般交好了?”
谢姜听了他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然后上前一手握住了徐衡宴的手,一只手举起竖起三根手指。
徐衡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点懵。
徐衡宴想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两个大男人总是手牵手像什么话,但是看到她突然神圣无比的表情,徐衡宴愣是僵在那儿不敢动弹。
只听谢姜郑重其事,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在皇天后土的见证之下,我将我的承诺给你,徐衡宴,我承诺将来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贵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在你身边做你的好朋友。”
徐衡宴的心弦被狠狠拨动了。
即便是好朋友之间,哪有人这般直白的。
他就是随口揶揄一句,他没有怀疑他们之间的情谊如此肤浅薄弱,她不必如此……
谢姜仍然庄重无比看着他,“我承诺,我会毫无保留的爱、重你,永远以你为荣,永远尊重你,尽我所能的爱护你,在危难中保护你,在忧伤中安慰你,在孤独中陪伴你,与你在心灵上共同成长,我承诺将对你永远忠实,守护你直到永远。”
徐衡宴呼吸急促,胸膛深深起伏,盯着她不能言语。
“徐衡宴……”谢姜深情款款凝视着他。
他是不是一直都觉得她很好哄?
其实他自己才最好哄,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说什么他都往心里去。
她就随便复制粘贴了一点誓词,他的心脏就被击中不能自己了?
他这样不行啊。
他这样很容易被她吃得渣子都不剩。
“小谢……你……我……”
既然这么感动,“那你就不要娶妻了,你跟我了吧……”
徐衡宴脑子一热,差点就要说好,“我……不可以……”
不可以还用那么大力气,她的爪子快被他捏断了,谢姜疼得五官肆意横飞,想把爪子抽回来却没抽动。
徐衡宴胸口一团火热喷薄欲出,也想承诺她些什么,又觉得言语之匮乏不足以表达。
谢姜失落的噢了一声,泪眼汪汪瘪了瘪嘴,“那我出去找驱蚊草了,你自己在家待着哈。”
她的爪子都被捏出印子了,好疼呀,不愿意跟她还瞎激动个啥?
哎。
徐衡宴这个大傻子那么好骗,居然都二十好几了还没被拿下,京城里的女孩子们都不行啊。
一个家字让徐衡宴心头一阵悸动。
他们才住了一天,她就把这里当家了。
他知道不是因为这间破败至极的小院子,这间小院子本身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哪怕他们换一个别的院子,或者干脆住在山洞里呢,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吧。
她可怜兮兮的眼神让他于心不忍,恨不能什么都答应她算了,但她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她是胡言乱语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徐衡宴赶紧松开她的手,只是在她的手抽离时,他不自觉的紧握了一下。
仿佛想留住什么似的。
徐衡宴自己都惊了一下。
握住了她的指尖,仅片刻便就松开。
徐衡宴不敢看她的眼睛,直到她从院子里走出去,他才抬眸望着她的背影。
胸口激荡的热流久久未能平息。
直到瞧不见谢姜的影子了,徐衡宴才发现后背上有些凉意,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好多汗。
徐衡宴的头脑也渐渐清明了一点。
刚才她剖明心意的那些话,其实是随口说来哄人的吧?
她嘴里虚虚实实谁能分得清?可她庄重的神情尚在他眼前,她连结交朋友都如此热烈吗……
徐衡宴从缸里舀了半碗水,放到树荫底下的笼子里。
两只小兔的腿都解开了,在这不大的笼子里,它们倒是可以自由活动。
此刻它们和他的处境竟有些相似。
徐衡宴坐在树荫底下,看着笼子里的小兔,“咱们一起等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