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殿内,御书房里沉寂一片。
夜北冥端坐于沉香木案前,若有所思。
他额前的墨发凌落在银色面具上,投下浅浅阴影,连同那双漆黑明亮的鹰瞳里的光,也变得朦胧起来。
只闻男人的手指,带着强而有力的节奏,轻轻敲落在书桌上。
沉香雕花木案旁,凤清欢和玉玲珑亦是一脸肃然,安静地等待着。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传来敲门声:“王上……”
“进屋回话。”
夜影推门而入,神色凝重肃然。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末将查探到消息,大长老今日酉时从乾坤门出的宫,至今未归。末将还让手下的人查了过往大长老出宫的记录,大长老向来出宫都是走的南朝门,今日确有异常。”
夜北冥狭眸微眯,眼波微漾的淡漠,似极了冷夜的冰雪,静谧的让人感到害怕。
他幽幽道:“那乾坤门……倒是离后山挺近。夜影,你再去查一查,看大长老和我皇兄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
夜影双手抱拳:“是,末将即刻就派人再去深查。”
夜北冥微抬起手,示意他缓一缓。
沙哑低沉的嗓音再度在空气里扬起:“还有老三那里,你也派人盯紧了,本王隐隐觉得……他们又要开始不安份,上次在东临国遇刺之事,本王就一直认定那是皇兄的杰作。”
当听男人提到老三时,凤清欢心里咯噔一下。
她突然想起前两日在御膳房后院看见的那道背影。
虽然没有看见对方的正脸,但无论是从身形还是蟠龙服饰,都像极了三皇子夜无霜。
还有冥王刚才提到了后山,也让凤清欢想起那天夜里在后山遭遇的诡异,难不成那后山还真的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就在凤清欢若有所思之际,夜影已经领命离去。
御书房的气氛,再度陷入凝重而寂静。
玉玲珑皱了皱眉头,凝向书桌前的男人:“难道冥哥哥怀疑我大师兄和你皇兄勾结?”
夜北冥嗓音淡定:“恐怕要等夜影细细查探过才能得知,不过……大长老若真是皇兄的人,那这些年他在宫中隐藏得也够深了。”
男人鹰眸越来越暗,眸光深邃难测。
若不是有凤清欢临摹的这本无字天书为诱饵,大长老恐怕到现在还不会露出马脚。
习医之人,无不将《神草志》这本无字天书视为圣物,就算是仙医族的老族长和大长老,也不例外。
凤清欢再细细回想,她初见大长老时,对方得知她能看见无字天书时那一脸惊诧。
同时,大长老还主动告诉了她,只有老族长能化解蓝莲花情毒。
而他也同样将凤清欢能看见无字天书的事情告知了老族长。
知师莫若徒,或许大长老当时就已经布下了局,料定老族长会让凤清欢用临摹的《神草志》作为交换。
细思之下,凤清欢愈发觉得自己涉世未深,太容易遭人暗算。
看来往后要走的每一步,她定要走得更加小心翼翼才是。
就在这时,夜北冥凝重低沉的嗓音再度扬起——
“这些贼人……竟然在本王的龙阳宫内,也如此胆大妄为。看来流光阁你们不能再住了,欢儿,你和玲珑今晚就搬进祥云殿,住在本王隔壁的那间屋。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已经胆大到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动土!”
男人压抑的嗓音不难听出几分薄怒。
凤清欢怔了怔,她满脑子里回荡的都是男人让她搬进祥云殿的话……
她前面一口答应做夜北冥的书僮,就已经深深感受到了压力。
如果再让她搬来祥云殿,岂不是要和冥王朝夕相对?
凤清欢一想到这儿,心口就仿佛压了块大石头,感觉喘不过气。
“清欢以为,冥王言重了!虽然屋里进了贼,那他应该也只是为了那本《神草志》,并没有伤人。”
她的言外之意,并不想搬到祥云殿来住。
夜北冥深邃的鹰眸,顺着声音落在凤清欢精致的小脸上,语气笃定:“女人,任何事情都不要看得过于简单潦草,那贼人今日是为了一本《神草志》,但谁也料不准……他们明天会为了什么杀人?”
男人的语气强硬,且带着刻不容缓的威严。
凤清欢皱了皱眉头,内心并不服气:“清欢自己的命,自己就能做主!如果真被贼人暗害,也绝不会牵连到冥王。”
总之,她绝不会乖乖屈服,顺从男人的意思搬来祥云殿。
就在她话音落下之时,夜北冥突然站起身。
霸气的高大身影几乎将凤清欢淹没,强大的迫人压力逼踵而来——
“就算你的命本王做不了主,但你肚子里孩子的命……得由本王说了算!女人,本王绝不会允许贼人有机会用我的骨肉作要挟,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隔着银色面具,凤清欢也能清楚感受到来自男人森冷强势的气息。
显然,在她搬与不搬这件事,冥王也绝无妥协之意。
凤清欢涨红了小脸紧抿着唇,瞪着男人一言不发。
这男人竟然拿她肚子里的孩子,作为让她搬入祥云殿的理由!
这一刻,凤清欢气自己竟然无话去反驳他,明显处于了劣势,气得无语。
站在她身旁的玉玲珑眼见气氛紧张,小心翼翼拽了拽凤清欢的衣袖,轻声解围:“欢儿姐姐,冥哥哥也是为了你和小宝宝的安危,你就听他这一回……”
凤清欢朱唇抿得更紧,依然沉默不语。
玉玲珑灵眸流转,她进宫是为了吃喝玩乐,才不想卷入扯不清的男女情事。
“呃……我……我得先去找找御膳房在哪儿?欢儿姐姐,你和冥哥哥再……商量商量……俩人好好说话,千万别打架……”
她结结巴巴,心虚的不敢多看凤清欢一眼,一溜烟的跑掉了。
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只剩下风清欢和夜北冥单独相处。
凤清欢撇开脸,急着想要绕开冥王,也欲跟在玉玲珑后面离开御书房。
还没等她的脚步移动,男人一双厚实有力的大掌已经落在了她的双肩。
夜北冥乌黑的头颅倏地俯下,银色的冰冷面具几乎触碰到凤清欢秀挺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