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木雕花书案前,夜北冥一挥袖袍,灵力轻轻柔柔,将面前的女人拂到三丈开外。
他埋下头,继续处理公文。
凤清欢水眸微敛,她没想到冥王竟会为了缝补锦袍这种小事与自己怄气。
这男人心胸之狭隘,令她始料不及。
眼下,夜北冥对她视若无睹,也全然没有想要用膳的意思。
凤清欢的水眸淡淡从桌案上的汤碗扫过,再落到地面那件火红的外袍上。
常言道,解铃还需系铃人。
凤清欢拾起落在地面的那件火红外袍,悄然无声的走到旁侧的矮案前坐下。
她认真地挑选了几色针线……
御书房再度陷入沉寂。
凤清欢指尖下,飞针走线,动作极是娴熟。
没一会功夫,一串栩栩如生的金边红色曼陀罗,沿着她先前缝补过的火红袍角,朵朵绽放,妖冶惑人。
凤清欢凝眸审视,亦是满意,方才收了针线。
她缓缓起身,再度重新回落到沉香木案前,手中的火红长袍递至男人眼前。
“冥王再看看,清欢这回缝补的……你可满意?”
凤清欢嗓音轻扬,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银色面具下那双鹰眸,慵懒不羁。
夜北冥冷冷瞥了眼火红锦袍,却在看清朵朵绽放的一串红色曼陀时,淡漠的冷眸划过一道光亮。
男人清了清嗓子,从女人手中接过火红络锦长袍。
“咳……”
夜北冥微垂的眼敛掩去眸底一闪而逝的欣喜,语气依然冷冷淡淡:“本王像是斤斤计较的人吗?不过是件不值钱的袍子,划坏了扔了也罢。”
凤清欢朱唇紧抿,暗自腹诽:冥王要扔就早扔呀!何苦折腾本小姐亲自替你缝补……
却在这时,夜北冥潇洒一挥臂,已然将长袍穿在了身上。
凤清欢澄净的眸子,静静凝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男人一挑眉,凝对上她的眸,风轻云淡:“欢儿说得对,暮春的风寒气重,本王还是把外袍穿上的好。”
凤清欢紧抿着唇,只觉无语!
她的目光再度落在桌案上的那碗汤,约摸一柱香的时辰过去,汤也早就凉了。
奇毒无心,无色无味,能杀人于无形,却偏偏要连续服用三月。
凤清欢秀眉微蹙,正想主动开口帮冥王把汤热热。
却不想,夜北冥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亦落到了面前的汤碗上。
男人突然扬手,潇洒利落的端起微凉的那碗汤,仰首一饮而尽。
凤清欢唇瓣微张,水眸划过一丝惊诧。
夜北冥手中的汤碗,落在了她面前。
男人唇角微扬,醇厚的嗓音透着丝丝愉悦:“这汤不错,本王的肚子好像也饿了,吩咐御膳房把菜肴加热,本王要和欢儿一起用膳。”
说完,夜北冥一撩衣摆,兴致极高,率先朝着膳桌的方向走去。
凤清欢静静立于原地,冥王的性子还真是阴晴不定,如子夜般难以捉摸。
前一刻还冷似冰山,这一瞬便又融化了。
她越来越看不透冥王的心思。
经过今日之事,也让凤清欢突然清楚意识到一个问题。
倘若她想要在三个月内下毒成功,最好凡事都依顺着冥王的意思。
否则,男人一个不高兴,她便连下药的机会都没了,将前功尽弃。
就在她沉思之际,冥王醇厚威严的嗓音,幽幽从膳桌的方向飘来——
“欢儿还在想什么?该陪本王用膳了……”
凤清欢十指紧握成拳,只要能报仇,一切她都能忍!
她转身回眸,只见男人冲她勾勾手指,示意凤清欢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凤清欢面色无波无澜,顺从的走到男人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似看见,冥王勾扬的唇角漾得更深,兴致极高。
很快,他们二人便开始用膳。
凤清欢想到自己事事受到限制,心有不快。
她食之无味,默默埋头吃着白米饭。
却突然多出一双玉著,眨眼的功夫给她碗里夹满了菜。
凤清欢秀眉微蹙,清冷道:“用不着冥王帮我。”
“但本王高兴给你夹菜……”
男人沙哑的嗓音透着说不出的慵懒戏谑。
夜北冥的兴致显然不错,也丝毫没有被女人冷漠的口吻影响。
刚才过去了半柱香的时辰,他却看见女人只夹了两口菜,白米饭也没吃多少。
不是都说孕妇一人食用两人的饭吗?她吃的太少了!
看着男人夹菜将她面前的碗堆成了小山,凤清欢紧抿着唇,也懒得再与他争辩。
吃一堑,长一智。
有了缝补衣袍的前车之鉴,凤清欢知道自己在冥王面前要学会隐忍。
既然冥王喜欢帮人夹菜,就随他好了。
御书房门外,夜影的嗓音低低传来:“王上,属下前来复命!”
夜北冥鹰眸深处的柔色敛尽,目光凛然。
就连醇厚低沉的嗓音,也倏地变得生硬了几分:“进屋说话。”
夜影推门而入,当看见与王上平齐平坐一起用膳的凤清欢,眸光微暗,划过一丝嫌弃。
却在下一秒,他便感受到了来自王上冷冽目光里的警告。
夜影心怵的垂下了眼敛,双手抱拳:“启禀王上,末将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夜北冥慵懒反问:“是关于大长老的?”
夜影点点头:“正是。”
他眼神带着戒备,再次从凤清欢的身上一扫而过。
言外之意,有些话不愿意当着东临国的外人讲。
凤清欢也是识趣之人,她缓缓起身:“清欢就不打扰,先行告退!”
却不想,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突然被男人一把攥住柔荑。
夜北冥掌心的力道稍稍一带,凤清欢便又坐回到了位置上。
“这件事情,本王一直也想给欢儿一个交待。你但说无妨。”
夜影嘴角抽了抽:“是!末将奉王上之命调查大长老,发现此人的祖籍与当年的王皇后竟然是一个地方,然后……末将还在大长老的住所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一支凤翎钗,从华丽精致不难猜出这支金钗主人的身份。
夜北冥眯眯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大长老确是王皇后的残余之党,爷爷这么多年一直对他心存防范,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