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河镇,凤清欢到府衙出示了令牌。
如同夜北冥所言,守城的马将军忙不迭的将他们安顿了下来。
三天过去了,夜北冥未返回辽河镇。
前方突然传来急报,南岳大军拔营朝着辽河镇的方向逼近,看似来者不善。
马将军命令手下进入一级防守戒备,镇守边境战事他是经历了不少,但像南岳此番如此来势汹汹,还是头一回。
“凤姑娘,战事恐怕马上就要打响了,你们还是暂时撤回京城比较安全。”
凤清欢秀眉微蹙:“冥王离开时,到底是如何交待的?”
“南岳大军驻扎在百里开外已数日有余,王上此行是想亲自去敌方军营打探虚实,弄清楚他们此番的来意。另外……王上还交待微臣,一定要留意西边蛮荒之地的动静,他怀疑南岳这次出兵和长皇子有关。”
马将军面露愁云:“倘若只应对南岳大军,微臣还有把握能守住这辽河镇,但若西面真的有谋逆之心,腹背受敌,微臣手里的兵马只怕撑不到援兵到来……”
他这边话音才刚落,便有士兵来报:“将军,有探子来报,蛮荒之地近日有异动。”
“这南岳国的兵军才刚动,西面就蠢蠢欲动,看来还真让王上猜对了!”
马将军神色凝重:“传令下去,西面加强防范,万万不可大意疏忽。
“是。”
士兵领命退下,马将军眼底的愁云渐浓:“王上去敌营打探消息,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一直未发一言的燕子聿突然开口:“以冥王的身手,按理说确实应该早就回来了,这中间恐怕是出了什么差池。”
凤清欢十指紧握,心尖揪成一团:“不行!我得去找他。”
闻言,马将军极力反对:“不成!王上有令,命微臣定要保护好凤姑娘的安全。”
燕子聿慵懒不羁的声音传来:“还是让本公子去打探打探,看看夜北冥那个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马将军对燕公子的大名久仰,自是知道他的厉害。
情急之下,他也只能将寻找王上的下落,寄托于燕子聿的身上了。
于是,马将军双手抱拳,态度恭敬:“打听王上的下落,就有劳燕公子了。”
凤清欢笃定的轻声扬起:“我和子聿哥一起去。”
马将军自是不肯答应:“凤姑娘……”
不等他的话说完,就被燕子聿打断了。
“大敌当前,马将军想必也无暇顾及到她,就让小欢欢跟着本公子吧,我定会保证她的安危。”
马将军愣了愣:“这……”
“此事就这么定了,小欢欢,还愣着做什么?眼下大军逼近,时间紧迫,可耽搁不得……”
燕子聿一把攥着凤清欢的手,拉她先走一步,完全没有给马将军再开口说话的机会。
出了门,凤清欢挣脱男人的手,疑惑瞥他一眼:“子聿哥真的愿意帮阿北?”
“谁让他是小欢欢的心上人呢?就算本公子不愿出手,你还是会不听劝告,一个人悄悄溜出去……”
显然,燕子聿早就看穿了凤清欢的心思。
凤清欢确实担心夜北冥发生了意外,放心不下。
“可是……对方是南岳大军,不知挥军而来的将领是什么身份……”
她清楚燕子聿的身份,南岳国对于他而言,应该是不愿触碰的伤痛。
燕子聿古井无波的眼底,深藏着一抹暗深之色:“该来的总是要来,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在后院,燕子聿挑选了两匹御寒宝马。
他瞥了眼风清欢平坦的腹部:“算了,你还是和本公子共乘一骑吧,也好多个照应。”
凤清欢骑术确实不精,沉思数秒,点下了头。
青玉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小姐要去哪儿?”
燕子聿潇洒跃身上马,手伸向凤清欢。
凤清欢托着他,跃坐到男人身后,眸光凝向青玉:“我和子聿哥要出一趟城,你照顾好墨宝,留在这儿等我们回来。”
青玉还想开口说什么,燕子聿手扬缰绳,一阵风似的疾驰而去。
出了城北门,朝着前方愈加冰寒,山脉连绵起伏,一马二人在这壮阔的群山之间,身影愈来愈渺小。
眼看着夜幕降临,燕子聿的马速渐渐慢了下来。
他撇头睨了眼身后的凤清欢,不羁的口吻透着几分调侃:“小欢欢,今夜趁着天黑,我先潜入南岳军营打探消息,看看冥王和他的手下到底有没有落在南岳人手里。”
“我和你一起……”
燕子聿一口回绝:“你跟着只会让我分心。你我约定好时辰,倘若过了子时我还未回来,只能说明南岳大军的实力不容小觑,你独自骑马回辽河镇,带着青玉他们尽快离开。”
男人看似慵懒不羁的媚眼里,透着少有的认真。
凤清欢知道他的话有道理,她跟进去只会拖后腿,万一暴露了行迹,只会让燕子聿难做。
“好,我留守在军营外等你。”
二人约定好时辰,燕子聿趁着天黑溜进了南岳大军的营地。
凤清欢将宝马藏在草丛里,时刻关注着营地方向的动静。
子时又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中,燕子聿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凤清欢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知道按照和燕子聿的约定,她这个时候就应该自保逃命去了。
可出于本心,凤清欢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抛弃朋友而去。
况且,夜北冥也杳无音信,说什么她也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回。
凤清欢紧了紧身上的长氅,猫弓着腰,身影似鬼魅般潜入了南岳大军的营地之中。
根据她的观察,守卫巡逻频繁的西北营帐定然是关键所在。
趁着一名巡逻的士兵落单,凤清欢毫不犹豫的出手对他下了蒙汗药。
她将人拖到暗处,扒了他身上的戎装换在自己身上。
于是,便李代桃僵的跟在巡逻队伍后面,大摇大摆朝着西北方向的营帐移近。
“有刺客潜进了王帐,差点伤了太子殿下,你们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今晚绝不能再出半丝差池。等明日攻破了辽河镇,太子殿下重重有赏。”
有将领模样的人在黑暗里喊话,士兵们个个都高亢的回答:“是!”
“你们几个,跟我过去王帐那边加强保卫。”
凤清欢灵眸闪动,跟在几名士兵身后。
她心想刚才那人说到的刺客,应该就是燕子聿。
只不过,以燕子聿的身手,按理说这里应该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士兵窃窃私语声飘来——
“前两日擅闯营地的刺客还没处决,怎么又进刺客了?”
“这次有太子殿下坐镇,来多少刺客咱们都能拿下。”
“听说太子殿下这次出征,可是带了咱们南岳的镇国之宝,不管灵力修为多厉害的高手,碰到太子殿下恐怕都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这些话,分毫不差的落入凤清欢的耳底。
听起来,南岳国的太子殿下手里应该是握着什么宝贝,否则燕子聿这样的高手,绝不可能会失手。
还有刚才他们提到前两日的刺客,会不会就是夜北冥和夜影一行?
凤清欢拿定主意,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眼看着士兵们已经来到王帐前,安排哨位的将士突然留意到了凤清欢。
“你……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凤清欢暗暗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切莫乱了阵脚。
“末将人微言轻,长官自然是不会留意到。不过……末将却是仰慕长官已久,万事都向长官看齐,以长官为榜样。”
她一脸正气凛然,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刚才还对她生疑的将士被她这么一番夸,脸上顿生笑意,很是得意,顿时放松了警惕。
“看你个子小小,人倒是有几分机灵劲儿,就留在王帐跟前看守吧!”
凤清欢步履沉稳的靠近王帐,昂首挺胸,倒是有几分模样。
她看见,其余几名士兵也都分别安排在旁边的营帐守卫,心中不禁揣测,到底哪间帐营关押着燕子聿他们?这一点定要弄清楚才行,否则冒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再想要救人更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帐营里传来陌生的苍劲嗓音——
“太子出兵攻打北冥国,老臣到现在还是认为此非明智之举,谁都知道冥王的灵力修为天下第一,想要啃这块硬骨头,就怕到头来……”
紧接着,一道冷声从营帐内传来:“孟将军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如果你这个护国大将军这般畏手畏脚,本宫现在就可以先斩了你!”
闻声,凤清欢不难猜出二人身份,一个是此次出征的领将孟将军,一位是南岳国的太子殿下。
没想到南岳大挥已经兵临城下,主帅和太子之间竟然并未达成共识。
孟将军嗓音低沉而笃定:“大战在即,太子殿下若要斩杀将领,只会令军心惶恐。”
“你……”
南岳太子显然被气得不轻,顿了数秒后,冷笑一声:“孟将军就不怕这一战役结束后,本宫第一个要砍的就是你的脑袋?”
孟将军的声音也毫不退缩,听得出几分烈性——
“相比数万将士的性命,老臣这一颗人头又算得了什么?数十年来,吾皇向来行事低调,只求南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太子殿下虽是拿着皇上的兵符命我率军北下,但这件事情老臣还是愈想愈不对劲儿。我已休书飞鸽传信入宫,倘若太子殿下执意要开战,也容老臣再多等一天的消息……”
南岳太子的声音,生出了几分杀机:“看来孟将军这颗心,还真的是只忠于我父皇。不过,你怕是等不到我父皇的回复了,明日一战你是攻也得攻,不攻也得攻。”
孟将军苍劲的嗓音生出一丝警示:“莫非……太子殿下拦截了老臣传给皇上的消息?看来……老臣果然没有猜错,太子殿下此次发兵并非圣意,而是太子殿下的私举。”
他就疑惑书信发出去数日,皇上那边为何迟迟没有消息,没想到竟然是太子殿下做了手脚。
如此一来,太子拿着兵符命他出兵的嫌疑就更大了。
营帐外,凤清欢眸光流转,看来这次南岳出兵征战,全是南岳太子的一己私欲。
她不由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帐营里传出的声音——
“孟将军,弓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只要孟将军乖乖配合本宫一举拿下了辽河镇,你就是南岳国的功臣。”
孟将军又气又恼,却又有种无可奈何的气慨:“一举拿下辽河镇?太子殿下说起来容易,真当守城的马将军是死人吗?”
南岳太子的笑声突然传来:“那个马将军,恐怕是连自家后院着火都顾及不来,再分身乏术来与我军交战,他也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本宫此行手里还带着一件宝贝,孟将军这几日也看见了,前来行刺的高手,但凡有多大的本事,本宫都能让他们乖乖束手就擒。倘若……孟将军再冥顽不灵,可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老臣告退!”
一声挫败的苍劲声低低传来,紧接着便有脚步声从里面传来。
凤清欢佯装镇定,将目光投向帐帘的方向,只见一位身穿盔甲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黑沉着脸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这个人应该就是孟将军!
凤清欢心里还有个疑惑,就是南岳太子刚才口中提及的那件宝贝,不知究竟是何物?
但倘若那件宝贝还在南岳太子手里,她恐怕也不能顺利的将夜北冥和燕子聿从军营里救出去。
所以……
凤清欢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得先从南岳太子身上的那件宝物下手。
她突然心生一计,借着方便的借口,绕到营帐的背面,趁人不备悄悄将旁边的营帐点燃了。
“失火了,保护太子……”
凤清欢这出戏,也是为了一石二鸟。
她趁着混乱之际,和几名士兵一起混进南岳太子的王帐。
正好看见一道瘦长挺拔的身影,勿促从软榻枕下取出一块古铜棱镜,揣进了怀里。
凤清欢心里暗暗一惊,那件物什莫非是蚀魂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