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铺遍了四周，裹上层层积雪的树木在微风中纹丝不动。
这里极为安静。
就连阿青这等修为高深之人的脚步声也衬得极为明显。
积雪在她脚下被压实，雪粒相互摩擦融成冰水又再结成冰壳。
跟在她身后的是虚竹和尚。
他虽然只穿了一件单薄夏衣，又没有阿青般深厚灵力护体，但走在这冰天雪地中却不觉丝毫冰冷，反而有股心旷神怡感觉涌来。
他们之前碰见了自称是天山剑宗弟子的人，跟着他打开的通路一路往前，此时两人已经快走到天山上了。
“二位。”
正走着时，忽地一个沙哑的声音扰乱了阿青两人的脚步声。
此时四周便只剩风声。
她扭头朝喊声传来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干瘦老人站在雪堆中。
这老人是刚刚才到的。
他身后的脚印还完全没有被大雪掩盖的迹象。
可阿青也没能捕捉到他的脚步声、发现他的踪迹。
“前辈，请问前面就是上天山的路么？”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虚竹便上前行礼问路了。
虚竹和老人对视一眼，他便知老人虽修为高深，但并非仙人。
见虚竹干脆地否定了老人是仙人的可能，阿青对这老人就更是感兴趣了。
这天山所在，是仙人居所。
就连她和虚竹两人想要上山，也得有人带路。
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来的。
既然这老头不是仙人，那又是谁？
“敢问二位可是越女剑阿青、和尚虚竹？”
来的正是老刘头。
他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对两人并未放在心上。
“是。”
虚竹见对方说出自己身份姓名，更确定这老头乃是仙人眷属，肯定是来和他们商议上山事宜的，连忙答应。
阿青却皱眉望向地面。
“不是。”
她寻常不过告诉别人姓名，更讨厌别人叫她越女剑这名号。
全因越女剑这三字并非是她自己所起，而是别人随口胡说出来的。
更何况每每有人叫她越女剑，总会生出无数琐事来。
那干脆不认便是，省得心烦。
就算现在身在天山，喊她的也并非俗人，她也是如此。
“这就对了。”
老刘头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朝前路走去。
“师尊有令，叫我引一个叫虚竹的和尚，还有个不叫越女剑的阿青上山。”
“天山山路陡峭，二位跟紧了。”
说罢老刘头便纵身跃动。
他看似干瘪无力，仿佛随时都会倒地而死的身躯此时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纵是阿青，也只看得阵阵残影闪过，那老头就不见了身形。
“快追。”
她倒觉有趣，忙笑着催促虚竹。
两人便一前一后，紧追老刘头而去。
约莫追了小一炷香的时间，阿青已是香汗淋漓，一口气翻来覆去的喘个不停。
虚竹更是被甩落在了千里之外，只能远远看着两人身影追赶。
反观老刘头，却仍然面不红气不喘，仿佛只是散了个步一样。
“阿青姑娘，看来单纯以速度论断，是老朽我赢了。”
老刘头忽地开口，让阿青听得瞪圆了眼倒吸口凉气。
在赛跑比赛里输给一个老人，她心里怎能服气。
“我听闻阿青姑娘剑法世间无双。”
他继续笑着开口。
“幸得师尊恩赐，老朽也略通些剑法。只不过我人老体衰，又天赋平平，难报师尊对我的栽培之情，我的剑法比起我赶路的腿脚来，可要差了不少。”
“趁和尚虚竹赶来的这段时间，不如我们两人再比试比试剑法如何？”
这是要用自己的弱点和别人的长处比拼，若是放在酒馆里，非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可。
但阿青听来只觉对方和自己真正相对，并无挑衅之意。
这可让她更为光火。
“好。那我们就来比试比试。”
说罢她猛地吸了口气调整好气息，右手便嗡地抽出背在身后的长剑来。
这长剑通体散发着幽幽紫红微光，映在四周颇为赏心悦目。
而老刘头并未作声，只是默默抽出了自己的剑。
虚竹这时才赶到半路，就已经感觉腿脚发软，禁不住地原地休息起来。
歇息时，他再抬头看两人，却猛地发现他们居然都把剑拔了出来在相互对峙。
这更让虚竹急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一咬牙赶紧再往上赶。
刚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阿青握住剑，便自有一股傲气从脚底升腾而起。
嗡。
第一招先由她使出。
浑身的灵力在长剑上激荡，卷起的狂风把原本宁静的天山给吹得东倒西歪。
她知道那老头不简单，动起手来自然是全力施展。
老刘头的白头发长胡须都被这狂风卷得乱飞，却依旧站在原地并不急着反击。
等阿青喝声传来，长剑逼近面门，他才略一偏过脑袋，叫长剑擦着他耳边穿了过去。
这打虎的力气打在了棉花上，阿青登时脸色微变。
她手腕微转，叫长剑斜着劈向老刘头脖颈。
这一剑绝非是什么偏一偏脑袋就能躲过去的招式。
这时老刘头不躲不闪，还迎着她的长剑撞了上去。
砰！
一声脆响，还激起阵阵余波往四周荡漾开去。
阿青一击不中，再击不成，此时只觉心头发闷，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她含怒抬头朝老刘头看去。
“你这哪叫剑法！”
原来刚刚老刘头是把剑贴在手臂上，以剑身挡住她的剑刃。
“只要我拿着剑，那我用的就是剑法。”
老刘头面无表情地缓缓开口。
话音未落，后面便传来虚竹的叫喊声。
“二位，二位住手！”
“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不必非得动手啊。”
老刘头见状，动作也变快了几分。
他抓剑在手却转过身去，背对阿青。
嗡。
阿青还憋着一肚子怨气，此时却看见一抹剑光直冲天际，惊得连自己所在何处，要去何处都抛在脑后了。
那剑光出自老刘头之手。
他闪电般收剑入鞘，只留无形剑意在半空缓缓飘散。
原来老刘头刚才转身，是为了不伤及阿青和虚竹两人。
至此，阿青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虚竹说这天山上住着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