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棠下了车。
她临下车前的笑容仿佛带着温度,还影影绰绰地留在车内。
关叙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身影消失在门内。八壹中文網
一直留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好,他想了想,将车开远了些,停在几公里外的公园旁。
关叙一向是一个惜时如金的人,如果是原来的他,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即使不需要去公司,也会让章龙把自己的日程排得很满。
因为他真的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科技峰会等着他去,公司一堆合同还要审阅,新的项目开发要如何定下方案……每一件都不是小事。
他以前也总是工作,毕竟那样就可以忘掉绝大多数烦恼。
而不会像今天这样。
不对,应该是不会像这几天这样。
因为一首钢琴曲入睡,然后起来与阮秋棠一起坐下来吃早餐,再从车库里挑一辆车,亲自送她去福利院。
然后真的在门口等上两个小时,直到对方出来。
这样绝对不能称之为高效,关叙知道。
毕竟换做之前的他,说不定都不会有接下来的环节,估计只会叫个司机送送她,自己则该做什么做什么。
包括现在也是,关叙下了车,这是一座免费的市民公园,说起来还是自己父亲当年承建的。
而他二十多年来却从未来过这里,走到石桥边,看见上面刻的字才想起来。
就好像他之前的生命过得太匆忙,很多东西都只是草草地从他生命中略过,如果自己不加以留意,也许到最后也不会记得。
他难得享受这一刻的悠闲,靠在石栏旁回想着今天的事。
犹豫片刻,他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关总,什么事?”电话那头的章龙声音恭敬,一般关叙在非工作日的时候找他,估计都是些比较急的事,因此一点也不敢怠慢。
关叙望着公园的湖面,说道:“你如果现在有空的话,替我稍微了解一个人。”
他报了叶子辰的名字。
章龙虽有疑虑,却也很快应下来:“好的关总。”
过了一会儿,章龙的回电就过来了。
叶子辰对外的资料倒是十分干净简单,也同阮秋棠说的一样。
从小出生音乐世家,家庭氛围良好,天生就喜欢小提琴,那时跟阮秋棠的外婆是邻居,虽然算不上青梅竹马,倒也算是世交。
他其实只比阮秋棠小两个月,但对方入学早天赋高,又得到钢琴大师的认可,比他早一年去了国外深造。
他们在一所大学,欧洲的音乐学院古典乐学术氛围浓厚,两人曾一起加入学校的乐团,一起演奏过协奏曲。
阮秋棠负责钢琴,叶子辰则是小提琴首席。
从这方面看,倒的确十分登对。
关叙还看到一张照片,当时阮秋棠远赴华沙参加肖赛,最后披荆斩棘夺得冠军后,许多庆贺的人中,也能看见叶子辰的影子。
关叙面无表情地看完,只对章龙说了一句:“没事了,你去忙自己的吧。”
他知道,刚才自己无疑是失态的。
他根本没想过会跟阮秋棠发生争执——在他看来,这本来就是一段形式大于内容的婚姻,只要两个人对外表现得好,这场婚姻的内核是什么模样根本无关紧要。
所以,他一开始说过的那些话是真。
他是真的觉得,就算阮秋棠真的许多前任,或者有个什么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也没关系。
都是成熟的成年人,只要足够坦诚,就可以足够体面。
他甚至设想过,如果阮秋棠真的告诉他,她跟叶子辰就是有过一段情的关系,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应当得体地祝福,然后做一些保证……
可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一问居然会惹得对方也不大开心了。
他其实对自己这段婚姻还算满意——成熟的合作伙伴,总是能更好交流的。
更何况阮秋棠比其他自己见过的人要更有趣些,会不服输,会跟自己呛声,也会故意在自己说想听点柔和曲子的时候,说要弹一首柴可夫斯基。
他并不想打破这样的平衡。
关叙敛下眼,想到。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因此在原地顿了顿,便走回了车上。
也好,他想。
至少叶子辰跟阮秋棠不是情侣——至少现在不是。
这对他们两人来说,总归是件好事。